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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次為了鋼琴課。
&ldo;我們中國人啊,&rdo;榮珠躺在煙鋪上向琵琶說道,&ldo;崇洋媚外的心理真是要不得。你芳姐姐也學琴,先生是國立音樂學院畢業的,就不像你的俄國先生一樣那麼貴。&rdo;掉過臉去對著另一側的榆溪,&ldo;這個粱先生很有名,常開音樂會,還上過報,聽說很行。怎麼不換她來教?&rdo;她向琵琶說道。
&ldo;我習慣了這個先生了。&rdo;
&ldo;我在想在中國當天才真是可憐。資格那麼好,還是不能跟白俄還是猶太人收一樣的錢。我們中國人老怪別人瞧不起,自己就先瞧不起自己人。等你學成了,可別一樣的遭遇。&rdo;
&ldo;換先生一個月能省多少錢?&rdo;琵琶問道。
&ldo;倒不是省錢不省錢。你的鋼琴也學了不少年了,現在才想省錢也晚了。&rdo;
琵琶的琴一直學得不得勁,從她母親走後就這樣了。教琴的先生是個好看的俄國女人,黃頭髮在頭上盤個高髻,住了幢小屋子,外壁爬滿了常春藤,屋裡總像燉著什麼,牆壁上掛滿了暗沉沉的織錦和地毯。養了一隻中國人說的四眼狗,眼睛下有黑班。她的先生細長的個子,進出總是他替琵琶何干開門。琵琶剛來時還不能和俄國先生說什麼,先生得把她用的男廚子叫進來通譯。他是山東人,也不知琵琶聽不聽懂他說的話,總掉頭看坐在小沙發上的何干,成了四邊對談。
先生解釋她怎麼曬得紅通通的。
&ldo;昨天我去戛秋。&rdo;她做出遊泳的姿態。
&ldo;喔,上高橋去了。&rdo;何干說。
&ldo;對,對,戛秋。非常好。可是看?噢!&rdo;她作個怪相,&ldo;看?全部,全部。&rdo;只一下子就把棉衫掀到頭上,長滿雀班的粉紅色寬背轉向她們。&ldo;看?&rdo;聲音被衣服埋住了。
何干咕嚕著表示同情,並不真看,緊張的扭過頭去看廚子是不是過來了,自動側跨一步擋住她,不讓從廚房進來的人看見。赤裸的背有汗味太陽味。琵琶沒聞過這麼有夏天味兒的一個人。
琵琶彈完一曲,先生會環抱住她,雨點一樣親吻她的頭臉,過後幾分鐘臉都還濕冷的。琵琶客氣的微笑著,直等出了屋子才拿手絹擦。等她進了尷尬年齡,先生也不再誇獎她了。
&ldo;不不不不!&rdo;她捂住耳朵,抱著頭,藍色大眼睛裡充滿了眼淚。琵琶不習慣音樂家和白女人的怪脾氣,倒不想到先生之前的歡喜也是抓住學生的一個手段。使先生失望,她慚愧得很,越來越怕上鋼琴課。
因為後母的意思,她換了梁先生。梁先生受的是教會派的教育,她母親姑姑素來最恨被人誤認是教會派的。西化的中國人大半是來自教會派的家庭。
&ldo;尤其是知道你沒結婚,&rdo;珊瑚道,&ldo;馬上就問你是不是耶教徒。&rdo;
&ldo;手怎麼這麼放?&rdo;梁先生說。
&ldo;從前的先生教的。&rdo;
&ldo;太難看了。放平,手腕提起來。&rdo;
琵琶老記不得。俄國先生說手背要低,她相信。
&ldo;又是!&rdo;梁先生喊,&ldo;我不喜歡。&rdo;
她老弄錯,梁先生氣壞了,一掌橫掃過來,打得她手一滑,指關節敲到鍵盤上的板子。
她早就想不學了,然而該怎麼跟媽媽姑姑啟齒?都學了五年了。她學下去,不中斷,因為鋼琴是她與母親以及西方唯一的聯繫。
可是該練琴的時候她拿來看書。陵來了,抵著桌子站著,極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