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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有紙麼,志遠?&rdo;
&ldo;他們忙,別攪糊人家。&rdo;何干說。
&ldo;報紙底下。&rdo;志遠說。
&ldo;又畫小人了。&rdo;廚子老吳說,&ldo;碰!&rdo;他喊,大賺一手。
琵琶畫了一族的青年勇士,她和弟弟是裡頭最年青的。硯台快幹了。沒上漆的桌子上有香菸燙焦的跡子,擱了杯茶,她把冷了的茶倒了一點。蚊子在桌子底下咬她。唇上的汗珠刺得她癢蘇蘇的。王發取錯了牌,咒罵自己的手背運。花匠也進來了,坐在吱嘎響的小床上,一陣長長的咳聲,從喉嚨深處著實咳出一口痰來,埋怨著天氣熱。一局打完了,牌子推倒重洗,七八隻手在攪。廚子老吳悻悻然罵著手氣轉背了。花匠布鞋穿一半,拖著腳過來看桌上一副還沒動的牌。每個人都是瓮聲瓮氣的,倒不是吵架。琵琶頂愛背後的這些聲響,有一種深深的無聊與忿恨,像是從一個更冷更辛苦的世界吹來的風,能提振精神,和樓上的世界兩樣。
三
她與弟弟每天都和老媽子待在樓上。漫長的幾個鐘頭,陽光照在梳妝檯上,黃褐色漆,桌緣磨白了。葵花會上樓來,低聲說些樓下聽來的消息,小公館或是新房子的事,老爺的堂兄弟或男傭人的事。
&ldo;王爺昨晚跟新房子的幾個男傭人出去了,在堂子裡跟人打了一架。&rdo;她和何干相視一笑,不知該說什麼,&ldo;他們是這麼說的。他倒真是烏了隻眼,臉上破了幾處。&rdo;
&ldo;什麼堂子?&rdo;琵琶問道。
&ldo;嚇咦!&rdo;何干低聲嚇噤她。葵花吃吃傻笑。
&ldo;到底什麼是堂子啊?&rdo;
&ldo;嚇咦!還要說?&rdo;
何干至少有了個打圓場的機會。她很尊重王發,像天主教的修女尊重神父。
琵琶想堂子是個壞地方,可是王爺既然去也就不算壞到哪兒去。
佟干進來了,嘴裡嚼著什麼。
&ldo;吃什麼?&rdo;陵問道。
&ldo;沒吃什麼。&rdo;她道。
他嗚嗚咽咽的拉扯她的椅子。&ldo;明明在吃哩。&rdo;
&ldo;沒有吃。&rdo;
&ldo;這個時候她能吃什麼?&rdo;何幹道。
他揪了一把佟乾的袴子,死命的搖。&ldo;吃什麼?我要看。&rdo;
&ldo;噯呀,這個陵少爺,這麼饞。&rdo;葵花笑道,&ldo;人家嘴巴動一動,他都要管。&rdo;
&ldo;好,你自己看。&rdo;佟干蹲下來,張開嘴。
他爬上她的膝,看進她嘴裡,左瞧右瞧,像牙醫檢查牙齒。
&ldo;看見了麼?&rdo;
&ldo;你吞進去了。&rdo;他又哭了起來。
&ldo;陵少爺!&rdo;秦干銳聲喊,小腳蹬蹬蹬的進了房間,&ldo;丟不丟臉,陵少爺。&rdo;把他拉開了。
&ldo;噯,這個陵少爺。&rdo;葵花嘆道,&ldo;也不能怪他,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rdo;
&ldo;想吃?那就別鬧病。&rdo;秦干把他摟進懷裡擦眼淚。
吃飯的時候常常有些菜陵不能碰,他總是哭鬧,秦干就會拿琵琶給他出氣。弟弟吃完了琵琶還沒吃完,秦干就說:&ldo;貪心的人沒個底。&rdo;
琵琶下一頓吃得快了,跟何干抱怨說:&ldo;咬了舌頭。&rdo;
。怎麼吃那麼急?&rdo;何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