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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衛眼神忽而凌厲，發狠道：&ldo;不若，屬下去殺了驪姬？&rdo;

&ldo;罷了。&rdo;申生滿臉悲悽，&ldo;父侯忙於政務，也就驪姬能寬他心思，替他解憂，雖說我擔了個不忠不孝的名頭，他畢竟是我父侯，做兒子的，哪怕再委屈也不能不替父著想。&rdo;

&ldo;世子……&rdo;

申生抬手打斷了他的話：&ldo;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呆著。&rdo;

親衛擔憂地看著他，終是在他的催促之下退出了房間。

今夜曲沃下著大雪，不知都城是否也滿城皆白？不知父侯是否一切安好？不知孩兒該如何自處以換來父侯的安心？

窗外寒風呼號，申生不顧周身單薄，執筆寫信：&ldo;賈君吾妻，見字安好。當日倉皇離宮，不曾告之，余汝一人陷於深宮，申生愧疚之至。後聞吾之親信皆因吾獲罪，吾心甚痛，唯汝因腹中孩兒暫得保全，總算上天眷顧。吾自恃無愧於天地，未想背負殺父弒君之罪。父侯乃晉國之天，亦為吾之天，天降罪，吾不敢不受，此其一。父侯不喜吾，吾無力辯解，如今真相難辨，吾亦不願冤枉他人，無從上書言明，此其二。父侯一生艱難，如今年老，本應安享清福，不料因吾不孝子煩憂，實為吾之過，此其三。驪姬乃父侯信重之人，吾不願妄自猜測以致父侯心中不安，亦不敢叫父侯身旁無一人可以倚靠，此其四。身為世子卻違逆父侯之意，出逃避禍，招致列國恥笑，於晉國顏面無光，此其五。此五罪，任一皆可使吾難以立得天地間，吾已有計較，唯有汝及孩兒懸於心中，不得放下。得汝為婦，不足三載，汝之情深，吾恐終將辜負。惟願上天庇佑，汝等平安一生，以全吾之心愿。&rdo;

申生將書信放進錦袋，又取了隨身的佩劍。打開門，卻見親衛仍然侯在那裡。

&ldo;世子。&rdo;

&ldo;三更過了，為何還不去歇息？&rdo;

&ldo;屬下守護世子安危，片刻不敢鬆懈。&rdo;

白雪飄灑，親衛已是滿身雪花，凍得滿臉通紅，卻是恭敬依舊，未有一絲怠慢，申生心頭一暖，縱然深陷困境，終有人誓死相隨，也不枉此生了。

&ldo;如果一定要守，你去那邊廊下吧，風雪小些。&rdo;

&ldo;謝世子關心。&rdo;親衛準備過去，申生又叫住了他：&ldo;還有一事。&rdo;

&ldo;世子儘管吩咐。&rdo;

申生將手中之物遞給他：&ldo;明日過後，你將此劍交給上將軍里克，錦袋交給夫人。&rdo;

&ldo;上將軍？！&rdo;親衛一喜，世子終於想通了？&ldo;若是緊急，何必等到明日，屬下即刻便出發。&rdo;說罷便要出發。

&ldo;不，明日……&rdo;申生收住半句話，下定決心道，&ldo;就明日。&rdo;

親衛以為他另有籌謀，領命道：&ldo;是，明日一早，屬下便出發前往絳城送信。&rdo;

申生取來自己的披風遞給他：&ldo;去吧，休息一會，明早出發。&rdo;

親衛寶貝似的收好錦袋和佩劍退到對面廊下，不再打攪世子。望著他佇立的身影，申生的視線有些模糊。今夜的雪好大，不知何時才會雪霽天晴？

第二日，親衛來尋世子，久敲門未開，揣開進去一看，申生自縊於房梁之上，眼角殘餘著兩行淚痕。

&ldo;申生死了？&rdo;小驪姬籠著手爐，興奮地問驪姬。

&ldo;嗯，自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