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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像是被靈魂驅動,她發出幸福的感嘆,尾音如暖流回溯。她的快樂,她的活力,這些塵封很久的東西,皆從眼淚與微笑中流瀉了。她本以為的遺憾其實正是所期願,她本以為的缺失其實正是所擁有。
與其說她得知了真相,毋寧說她有了最深的頓悟。
她等這一天太久了。可對她來講,無論何時等到都不算晚。
范妮吻了吻紅戒,眼裡透出一絲寵溺,&ldo;普林尼啊……&rdo;
她的喟嘆聲悠遠深沉,使她像閱盡世事的哲者,可實際上她僅閱盡普林尼一人,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時,范妮的活力已經盛極而衰。
或者說,她的活力正是為這最後的頓悟而燃起的。
她沖赫倫勉強地笑了笑。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與眼淚交融一體,眼睛裡的亮光越來越黯淡,時而失神時而晶亮,嘴唇抖動得越來越厲害。她象一隻暴風驟雨里的玫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下去。
赫倫像是預料到什麼,忽然抓緊她的手,激動地喊道:&ldo;母親!&rdo;
范妮徹底沉寂了,在微笑中咽了氣。
茫茫世界中,一個承載感情的生命逝去了。
她實現了自己的信仰。她很幸運。
赫倫攥緊紅戒,處於一種相當複雜的情緒里。如果情緒以色彩示人,他的情緒必定是五顏六色、甚至烏煙瘴氣的。痛苦與喜悅交織,使他貌似催生出兩個靈魂:一邊靈魂在為范妮痛哭流涕,另一邊就在吻著紅戒歡呼雀躍。
‐‐他失去了母親,卻保住了波利奧。
他的命運,在此刻徹底改寫。
赫倫面容扭曲,心思上天下海般震盪,再如膨脹的岩漿般綻裂開來,控制不住地狂噴而出。他渾身發熱,出了一層汗,心跳聲重得鑽進腦際。他的當下心境很難定義,非要說的話便是激動,狂烈的激動。
他激動得渾身哆嗦,喉嚨里發出嘶吼,眉眼流露出痛楚。
這一刻他有所意識,人的情感就像那不勒斯的深海,或是龐貝城的火山,永無枯竭之時。
他無力地站起身,拽住垂墜的帷幔,雙腿搖晃著。火般的喜悅撞擊冰般的痛苦,情緒波動使他無所歸依。他的心跳重而快,似要驟然停止或破胸而出。他眼冒金星,有些恐懼,無法控制身體;象一個遭遇海難的漁民,亟待有路過船隻給予援手。
他處於人生情感的一處高峰。
所有潛伏的念頭浮現腦中,他辨認不清真正所想。在恍惚中,他下意識地喊出一個名字:
&ldo;盧卡斯……&rdo;
喊出這個名字,大抵是出於本能,或是長久養成的習慣。
第40章 藍瑪瑙金戒指
盧卡斯聽到他的低喚,連忙走進來,挽住主人的肩膀。
他沒有穿斗篷,健壯的身體使他很難感覺到冷。於是,粗布之下的體溫穿透而來,將赫倫包裹得緊緊實實,如骨朵包緊花蕊,如胞衣包裹胚胎。
無意識地,赫倫將後背貼上盧卡斯的胸膛,幾乎半靠在他身上。這類同於尋求庇護的行為,甚至是隱晦的撒嬌。他好象要尋求什麼慰藉,側過身,一手環住盧卡斯的腰,另一隻扒著他的肩膀,下巴嵌進他的鎖骨窩。他撕碎了作為主人的臉孔,在盧卡斯耳邊嗚咽著,迫切需要安撫,軟弱而狼狽,好象一位尊貴的神只跌下高高在上的坐壇。
盧卡斯睫毛打顫,哆嗦地抬起手,僵在空中片刻,最終還是摟住了他的腰。
赫倫的指甲扎進他的皮肉,咬住他的肩膀,用力捶他的後背,來宣洩積鬱的情感。他將所有偽裝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