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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安猶疑了一會兒,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畫面其實很熟悉,她曾無數次的走過這條街,看到其樂融融,看到生活本來也可以過得這麼開心。
他們都很好,從朋友的角度來說,她覺得認識他們真的好。
但矛盾的是,她離熱鬧歡愉幸福越近,作為旁觀者就越殘忍。
她多想家裡有個家長,太難的時候可以給人靠一靠,但虞家的家長很早前就是她了。
初中時寫作文,什麼磨難令生命綻放,她後來想想,都是狗屁。
為了抵抗這命運,虞安想,我他媽筋骨都快折斷了。
從那一年開始每天走在路上都是提心弔膽,每天早上起來先向四方神明祈禱不出么蛾子,弟弟妹妹都不好帶。
虞安就這樣揣著更加煩躁難過的心情回了家,想做點家務,發現水槽和廚房都被整理的乾乾淨淨。
呂明已經走了,發了個簡訊說謝謝招待,有空聊聊。
虞孟清在房間裡做作業,說不需要她幫忙,又遞給她一個牛軋糖。
虞安知道她需要安靜,遂關門出去。
他不在家裡了。
她刻意不去想,悶頭把髒衣服都收到盆子裡,開門去後院洗衣服。
說是後院,反正就是個公共的窄空間,有個水池。
只要從一個頗擠的過道穿過去,但水池旁就是下水道,這破樓里好幾家人都願意來這的水龍頭下洗東西,反正不用自己家裡的水都挺好。
虞安拿肥皂打衣服,搓的時候越搓越火大,回想起剛才每一個爭論的細節,懊悔著明明有更有力的回擊方式,怎麼就說了那句不痛不癢的呢!
回憶著回憶著,不小心回憶到他在飯桌上問的事。
考試……他說分數挺高。
她知道啊,她想報的專科和專業肯定沒問題。
可虞安在當時考完後其實就冷靜下來了,她九月如果去讀書,虞孟清怎麼辦?那個在外地上中學的小兔崽子又怎麼辦?
想的腦殼疼,除了放棄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她低頭用力地揉著衣服,好像要揉掉她所有的異想天開。
在虞安視線觸及不到的身後,男人本來正垂眸面無表情地抽菸,懶懶靠在牆上,一抬眼卻看到了她。
她穿著純白棉質短袖,灰色運動褲,沾到些水的中段貼合著腰部曲線,漸漸變得透明起來,腰線好細。
人身後背景一半是沉墜的夕陽,一半是漸漸侵上的深藍夜色,顏色濃重下襯得她膚色極白。
背上那對沾翅欲飛的蝴蝶骨透過布料微凹出來,幾乎是瞬間抓住了奚清楷的目光,他黑眸不著痕跡的一暗,輕度近視讓他不得不微眯著眼看她。
所以有句話說的沒錯來著,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動心動性。
奚清楷不動聲色地用指尖摁滅了煙,正要走過去,聽見悶熱風裡有一陣好輕歌聲。
斷斷續續,是粵語,有些輕快又帶痛意。
……任舊日路上風聲取笑我,任舊日萬念俱灰也經過……毋用再爭取更多。
……珍貴歲月里,尋覓我心中的詩……
令奚清楷停住腳步的,不是虞安唱歌這件事。
是他能清楚看見,她哼著唱著,不時吸吸鼻子,眼淚直直從眼眶裡掉進滿是泡沫的水盆。
奚清楷見過人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跪,在他面前死。
他任別人捅過他刀,掀過他場子,毀過他尊嚴,他從前只要賺錢,聰明得可以撥開重重霧,自顧自的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