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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六）

01

天空從一早上起就開始陰沉了, 到了午後終於下雨了。當綠谷從醫務室里出來時雨已經挺大了, 雨水沖刷著走廊上的玻璃，看起來好像直接傾倒下來一樣。

轟焦凍正在走廊上的窗戶邊看雨。他的身影在長長的走廊里顯得有些孤單。

綠谷走到他身邊，然後看到轟焦凍的目光沒有焦距，顯然他只是站在這裡而已, 不是欣賞風景之類, 於是綠谷問道：「在想什麼？」

「出久。」轟焦凍先這麼叫了一聲，他的目光逐漸有了焦距，然後他轉過頭來看向綠谷，和他目光接觸，在目光接觸後轟焦凍又露出點猶豫的表情來, 過了幾秒後他才說道：「我在想我的母親。」

應該是看到綠谷出久和綠谷引子的相處, 因而聯想到還在醫院裡的轟冷吧。

在過去的幾個月中，轟冷所承受的壓力比綠谷引子嚴重的多, 綠谷引子只需要為自己的兒子遭到這樣的對待而感到難過, 但轟冷卻直接面對著「精神病者生下的兒子怎麼可能成為英雄」這種可怕的指責。

儘管醫院的人儘量將轟冷和這些消息隔離開來, 但又不能全然地阻止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和蒼蠅一樣的記者。

轟冷換了兩次醫院了, 目前是在第三個醫院裡, 安德瓦曾考慮要不要把轟冷接回家裡, 但被轟冷拒絕了。

其實綠谷對轟冷的印象並不是特別好，這倒和那些媒體地流言無關，這主要是因為轟冷燙傷了轟焦凍, 所以綠谷才有那樣的感覺的。不過畢竟這是轟焦凍的母親, 所以綠谷還是給予了應有的尊重。

「我也只知道你和你母親的大概情況, 具體細節也不知道，所以不加議論。不過你是有什麼打算嗎？」綠谷出久這麼說道。

轟焦凍搖頭，這次他回答得很快：「我不知道。」

轟總是這個樣子啊。

「你還真是有點隨遇而安呢。」綠谷失笑搖頭，他將手放到了轟焦凍的肩膀上，但卻沒有注視著他繼續給他壓力，目光飄向了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目光穿透面前雨霧，看到的卻是更遙遠的風和連綿不絕的雨線，偶然能聽到寥寥蛙鳴之聲，其餘便都是雨水瘋狂敲打著一切的聲音，卻也是夏日常見的躁動之聲。

然後綠谷輕緩地問道：「你總是這樣習慣性地忍受一切嗎？」

轟焦凍也看向外面的天空，他低沉地「啊」了一聲。算是默認。

綠谷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搖了搖，讓他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來，「幸虧我把你拉出來了。不過我覺得哥們兒你也挺好拉的。」他不懷好意地湊近轟焦凍，然後露出點壞笑來：「感覺是容易被拐賣的類型。」

面對這有點調戲意味的動作，轟焦凍卻認真地回應：「也許是這樣，我沒仔細思考過。」

「認真過頭了啊你。」綠谷見自己的動作沒有引起回應，不禁有些感覺沒意思，於是打算撤回身體。

但是他的手臂卻被轟焦凍抓住了。

轟焦凍握著他的手臂讓兩人繼續保持著那過近的距離，而後說道：「只是在你之前沒有人想要去拉我出來。」

這是句很樸實的話，但是很動人。

綠谷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怎麼了？」轟焦凍看向綠谷。

綠谷不由自主地說道：「大概就是有點感動吧。」

「我只是說了實情而已。」轟焦凍平靜地說道。

「因為是你所認為的實情所以才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