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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叹了口气,仍然看着对面楼上的绿色床单。
余青在报纸上的最后一次专栏,讲了一个故事。最初听到这个故事也只是她偶然听同为记者的同学说的,一家喜气洋洋的准备搬入新家,装修的时候出了意外,儿子和怀孕的媳妇一起被承重墙压倒,重伤不治,一家只剩了一个老人。这故事只写了一个上,余青那时候刚刚千方百计的找到了那位老人,还没来得及采访和写稿,专栏就撤销了。专栏撤销给余青带来的茫然,不多时就被她记者的敏锐取代了。
李英俊默默的听着余青平静的追述往事。
“我还去报社查过,闹过。”余青说:“那时候挺不理智的。”
“去那里没用。有手段的人不会从底层着手,如果事情与楼永固有关,他会直接从报纸业主管部门着手,搞定了上面,下面也就部长们一句话的事儿。”
余青本来是自由撰稿人,那时所有的报纸都对她拒之门外,但并不表明她无所事事。她曾经找朋友帮那位老人打官司,不过可惜的是开发商一口咬定是装修的时候乱砸承重墙所致。
“可是疑点太多了,首先老太太曾经透露过有人给她抚恤金,数额很多,她没敢要,其次,老太太的儿媳妇是搞建筑的,你相信一个搞建筑的人会把承重墙砸掉吗?最后,那个小区交房延迟了一个月,听说雇佣了一个民工队修整布错的管道。”余青停顿了一下:“我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找到了当时那个民工队的一些人,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说服他们作证,那一个月,他们在紧急补救豆腐渣承重墙。”
虽然模模糊糊李英俊是有些猜测,但是听到这么真实的叙述,眉头还是禁不住皱了起来:“你拿到了证据,没有再次帮忙打官司么?”
余青摇摇头:“老太太没多久就病的不行了。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接了电视台的工作,单独负责一个节目。但是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你知道吧,这类节目,做什么主题,采访谁,都要先审批的,不能出漏子。后来等了很久,政府有个新政策出台,我才有机会做房地产这方面的节目——才有机会面对楼永固。”说到这里,余青脸上非常的悲哀:“我太天真了……”
李英俊叹了口气。
余青是想借着有相关部门的领导在场的时候揭露这件事情,但是其实有的时候,这些领导们往往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怕事,都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时她看着楼永固面色铁青的拂袖而去,而其他几个所谓的“领导”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点头哈腰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可是我不知道结果会这么糟糕。”
除了节目的不明原因的停播,还有对于她那个小家庭的毁灭性的打击。
“我先生是我同学。毕业一起回这里,他是搞风光摄影的。”余青低着头,手扶在前额上,头发一绺绺的遮住了她的脸:“那次访谈终止以后的一天,他被人用自己的摄影机砸到了头上。摄影机上一块金属外壳嵌到了他脑子里,有五六厘米深。”
“对不起。”
余青摇摇头,她是个已经习惯了这样坚强的女人,即使这么说出来,也没有一滴眼泪:“我那时候祈祷不要是因为那个偶然听到的故事和我固执的追踪,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我先生为杂志拍摄自然风光,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说这是一次‘意外’,我也不会相信。从那时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或者痴呆,只在偶尔清醒的时候才会想起我,需要我。”她苦笑了一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能被允许走进去,陪在他身边,几天,或者几个小时,或者几分钟。”
“余青,原谅我探查你的事情——但是这确实是我非常关心的。”李英俊很慎重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余青摊开双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