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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床邊的父子兩人視了一眼。
「感謝父親信重。」司雲靖沉聲說。
皇帝注視著面前正值盛年的兒子,陷入了往昔的追思。
「你生得晚,等你開蒙時,你大哥已經出閣讀書了。他心胸狹隘,朕心裡一直猶豫著是選你還是選你大哥,朝臣都問遍了,都說強敵環伺,立長不立幼。朕耳根子軟,聽了他們的。哎,可嘆選錯了一次,你大哥竟然趁著你和你二哥出去觀禮遊歷的機會向你們下手,害了你二哥的性命。」
司雲靖淡淡說,「廢太子已經圈禁,用餘生悔過。二哥在天之靈會欣慰的。父親不必自責,一切往前看便是。」
皇帝勉強笑了笑,「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自責。你說話倒有幾分像是你祖父了。」
他又拍了拍兒子的手臂,「像你祖父好。做個開疆闢土的一代雄主,切莫學朕,優柔寡斷,遇事難決。」
他身子一顫,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司雲靖將父親扶坐起身,靠著床頭,餵了半碗藥。
皇帝斷斷續續地咳著,胸腔劇烈起伏,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用力抓住了兒子的手臂,艱難卻又堅持著說道,
「朕百年之後,由你登基繼位。你祖父臨終前傳下來一句話,朕沒有做到,現在朕把這句話原樣傳給你,由你來做!聽好了!」
司雲靖把藥碗放下,「父親請說。」
「你祖父原話:我大周地處中原,內憂外患。外患者,南唐,匈奴。內憂者,裂土割據的各地藩王。但最大的心腹之患,在西北。」
「……西北?」司雲靖重複了一遍,「祖父指的是西北關外的匈奴?」
皇帝搖頭。
「不,你祖父說的西北心腹之患……是鎮守西北邊境、擁兵自重的隴西王。」
司雲靖的眉心劇烈一跳。
「為何有此一說。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隴西王是追隨祖父打天下的從龍之臣。」
「他是從龍之臣不錯……」皇帝躺在床上,嘲諷地笑了笑,「先後跟隨了三條真龍打天下的從龍之臣。」
司雲靖:「……」
「此人生有反骨,先叛南越,再叛南唐,手下的十萬精兵,乃是他池家兵,朝廷根本調度不動。他若關鍵時刻起了反心,只怕我大周要栽一個大跟頭。因此,你祖父臨終前留下了八字囑咐——欲攻南唐,先殺池嘯。」
父子對坐的龍床前,陷入了久久的寂靜。
「隴西王年紀已經大了。」司雲靖最後如此說道,
「二十年前,祖父沒有殺隴西王。二十年後,世易時移,不必了吧。」
「你啊……」
皇帝嘆了口氣,伸出枯瘦的手指,虛虛點了點面前的兒子,「你從小是個念舊的。一張桌子從五歲用到現在,就是不給換;身邊跟著的來來去去就是那幾個舊人。你不願動隴西王,因為池家的小子和你有交情。是不是。」
司雲靖平靜地說,「父親既然如此問,想必是派人查過了。」
「咳咳咳……朕過壽當日,身子撐不住,特意召你過去,囑咐你留意隴西王壽禮的破綻,是不是少了一對飛天翅膀。若賀禮少了翅膀,便將其世子當場拿下問罪。你……咳咳咳,卻把池家世子輕輕放過了。朕派人查了一下,便知道了。你只需老實對朕說,是,還是不是。」
「確實如此。」司雲靖簡短地說,「隴西王世子和兒子有交情。兒子知道她得過且過的性子,絕無謀反之心。」
皇帝搖了搖頭,「事關我大周的江山基業,容不得風險。只要池家十萬精兵還在,池嘯膝下有繼承人,便是極大的風險。」
他拍了拍手,殿門從外面推開,腳步無聲無息走進來四個黑衣勁裝男子,跪在龍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