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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日色昏昏,將近傍晚。月色升得早,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便如銀風般孤懸天邊,日月之光同時灑向大江,在江水上交會,沈雁在他休息的那張小榻向窗外望去,只覺得月色鮮明,日色卻格外昏暗。
看來晚上確實要到了。
他拂袖站起身來,換來芳草舉步跟在身後——公孫玥等不得,拉了雪江早早搭小船沿江往江心青蛾島上去,預備在那裡換大船。人雖走了,仍舊鬧得整個府里不得安生,又讓人驅小船在後,沿途伺候火灶、點心果子。
看看天晚,沈雁也乘孤舟,並數名隨從,趁月前往青蛾島。
月亮又大又圓,追在他身後照著,太陽卻仍不肯落,以死光亦照向江面,幾隻船在遠處幽靈般地漂過去。
他一下小船,卻不見一個熟人,唯見公孫夫人靜候,帶著些平常在公孫宅中有一面之緣,親近伺候的使女和侍從,見他下船,即便迎上來設酒擺下點心。
「接您的船還沒有到,請您在此稍候。」侍兒將佳釀傾入杯中,輕聲淺笑。青蛾島上,遍植淡綠銀皮風花樹,此時日色沉降,月色高升,整個小島都籠罩在淺青色的霧氣之中,飄渺不定。沈雁估摸著這就是「青蛾」一名的由來,青色花瓣在日月交輝中緩緩飄落,宛如霰雪,飄曳飛盪,紛其無垠。
遠處淺灘上,一隻點著枯蚌小燈的漁船游過,打漁少女踞坐在魚簍旁,輕聲哼唱起祭月的歌謠。
「月正好,人相思,
幸得相逢年少時,
春彩堂中留別處,
莫忘今夜小佳期
……」
聲音空靈美妙,迴蕩在江邊淺灘之上。
「可這太陽還沒落下。」沈雁對芳草笑道,「這就不知道是祭日還是祭月,豈不亂了套了?」說話間公孫玉榮也姍姍來遲,下船環顧一圈便皺起眉頭,
「小小姐呢?」他問道。
夫人面對著他,勉強微笑了一下,「說自己等不得,先搭旁的船往碧壺島去了。」
「什麼船?」
「咱們的商船,沒什麼要緊的。」
這就是這對相看兩厭的夫妻之間唯一的交談。公孫玉榮自去沈雁對面坐下飲酒,夫人如遊魂般穿行在淺青色的風花之間,沈雁一邊防備職場騷擾,一邊心不在焉地盯著天邊那遲遲不肯落下的火日。
他們等了非常漫長的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打魚少女一直在歌唱,
「莫忘唷,今夜有佳期,會在小桃枝……」
她將妹妹從船里抱了出來,小姑娘不過兩三歲的樣子,晃著兩條小腿,垂在水裡玩耍,姐姐急忙幫她將褲腳挽上去,見公孫氏夫人從樹叢中「游出來」,又忙不迭地伸長了脖子喊道,
「君夫人,今夜有佳期誒——年年有今日!」
聲音清脆,似銀瓶乍破在江面,公孫夫人垂眸,吩咐侍兒過來,照祭月節這天的規矩,將一串銀錢兒灑在她船頭。
少女合十,向青蛾島方向拜了拜。月亮終於躍出江面,血紅的太陽卻「咕咚」一聲沉了下去。
同時,遙遠的江上忽然一聲震響,火光沖天而起。
章四十七
起先一道火光自江心沖天而起,江面上短暫地寂靜了一時,數十道煙柱,接二連三在水上爆開,天空中一時黑雲密布,間或夾雜火光烈烈,將江水染成血紅,血色江面波瀾動盪,即便是身在江邊,亦能聞到火-/-1藥味兒在空氣中擴散開來,起先十分稀薄,而後越來越濃烈。
「商船!?」公孫玉榮立即起身,不說一句話便撩衣離席。夫人此刻正站在岸邊,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震懾,臉色如抽了血似地慘白一片,見公孫玉榮衝出來,也依舊僵立原地不動,像成了一塊石頭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