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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的三月,無根水悄然降落。馬車駛入西市西街,乘車人撩開車簾,便有柳風拂面,目之所及,杏花成雨鋪了滿街。
墨書巷的老闆已經候在門口,見熟悉的馬車駛過來,趕忙撐起雨傘過來接人。
年輕的小姐撩開車簾,拎著水色衣裙走下來,把一個布包塞進老闆懷裡,自己卻沒有進傘下,而是站在了雨中,擺了擺手說:「雨也不大,我在街上走走,你快進去忙你的吧。」
老闆知道她的性子,於是點頭:「好嘞,趙小姐您隨意。」
說完便領著車夫去了後巷。
西街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街,這條街充滿了她最喜歡的熱鬧感和煙火氣,這裡有茶樓,有酒肆,有米麵鋪,有珠寶行,有墨書巷,還有醉花樓。
今日下雨,西街比之以往清淨了許多,但依舊有稀疏往來的顧客,或買一袋米,或采一袋茶,或揣一卷書,抑或拎一壺酒。
想到酒,便抬頭望向街對面,發現酒肆外迎風微動的絳紅酒旗上,寫了「新酒來」三個字。
她頓覺愉悅,提著裙角走過去,站在樓檐下,看面前擺放成整齊三溜的酒罐,笑問店家:「今日上了什麼新酒?」
老闆受她恩惠頗多,這間酒肆就是從她手裡盤下來的,租金比相鄰的那條街便宜了一大半不說,趕上逢年過節或者她心情好,甚至直接不收租。
「回趙小姐,上的是杏花酒,杏花是去南山采的,您快嘗嘗,」老闆遞上專門給她做的銀質酒勺,指了指入街處那棵兩百年的杏花樹,笑道,「它也開了,瀅現在喝這個正當時。」
她接過來舀了個勺底,仰頭飲完,舔了舔唇,眸光於清淺細雨中驟亮:「好喝哎!有溫潤的杏花香,但又不熏人,酒氣清清爽爽,入口後喉間還留有微微的甜。」
老闆聽到她這麼講,露出白牙嘿嘿地笑了幾聲,轉身拿過兩個新的小酒壺:「您每次都說好,且都能夸出花樣來,送您兩壺回去嘗嘗。」
她卻已經把兩串銅板遞過來,笑得眸子都成了月牙狀:「等我出嫁的時候您再送吧。到時候可就不是兩壺的事兒了,我得要兩大罐。」
老闆也笑,「兩大罐怎麼夠,到時候我差人把店裡所有的酒都送小姐家裡,」說著雙手遞上酒壺,看到她大半邊身子都落在微雨里,就道,「您等等,我去後邊兒給您拿把傘。」
她擺擺手:「不用,就是想淋一會兒。」
老闆愣了一下:「小姐有煩心事兒?」
她點頭,也沒遮著掩著,實話道:「是啊,今年十六歲了,家裡的老頭兒已經開始給我做思想工作,讓我準備著嫁人了。」
老闆安慰道:「小姐雖然是商人,但一點兒銅臭氣也沒有,人長得俊,心地還好,肯定能嫁到官府人家。」
她眯起眼:「官府人家?」
老闆一本正經,加重語氣,好讓自己的話顯得更讓人信服:「至少是五品以上的官府人家。」
「哈哈哈,那借你吉言。」
她心情好了不少,一邊想著大祁的太子什麼時候才能被廢掉,貶成五品小官,一邊拎著酒壺走入雨中。
腳下往墨書巷去,但聞著杏花酒的香氣,就忍不住回頭看街口處的杏花樹。
直到肩上輕微的碰撞聲和衣料之間的摩擦聲響起。
她才愣了愣,停下腳步。
低頭,發現一片赭紅色的衣角。
抬頭,看到一位圓領袍的少年。
少年,或者應該說是少女,正撐著一把雲青色油紙傘,站在同她不過三寸的地方。
她比自己高一些,身形清瘦,面色微白,模樣卻生得驚人的好。總起的長髮被玉冠箍住,鬢角的碎發卻垂下來,即便是在這樣濕潤又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