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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過久了,活著都會變成一件痛苦的事兒。
族人們一個接一個死了,有的是心思鬱結舊病難醫,無力回天;有的是不想屈辱地繼續活著,選擇了自我了斷。
隱忍到極致必定會引起暴發。
終於有一日,倖存的人想要逃脫,衝破枷鎖發動了抵抗。火光在天道宮上頭盤旋了整整三日,一時之間死傷無數,場面慘烈。
沈挽情的母親逃了出去。
成了唯一的,從那場戰鬥中活著離開的人。
但這世上從來沒有天道宮找不到的人。
當年,何向生就在抓捕沈挽情母親一行人當中。直到今日,他還能十分清晰地記得那天的場景。
在絕情谷之中,那個向來看上去瘦弱而又安靜地女人,不卑不亢地走到了長老們的面前,渾身鮮血,但背脊卻仍然挺得筆直。
她說他們註定無功而返。
長老說:「天道宮和你們的先輩們,都能放下個人小利,選擇自我犧牲換取天下太平。你們這些後輩,難道要讓他們史冊蒙羞?」
女人突然笑了起來,明明是笑著的,但是神情卻看上去那麼難過。
長老說,她是死是活已經不重要,有異心的人,天道宮不會再留。天道宮要留下的,是她的女兒。
那個從出生開始,便被予以眾望,很可能能夠和百年前那屠戮人界的魔頭相抗衡的女兒。
她說:「你們帶不走任何人。」
長老:「這世上,沒有天道宮帶不走的人。」
她看著那烏泱泱的人群,眸中沒有半點波瀾,許久後扯起一個微笑,語氣平和而又鎮定:「是嗎?」
下一秒,她舉起靈力凝成一柄巨大的劍,沒有絲毫猶豫地,貫穿了自己的心臟。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看上去沒有半點閃躲。
她從來不怕死。
而是怕自己的孩子,往後一輩子,都要像自己一樣,為了死而活。
「那是我見過最為強大的燒血之術。」
何向生說到這,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沈挽情:「那是你的母親,用命和燒盡魂魄無法轉世超生換的玉石俱焚。除了我以外,活下來的,只有三人。後來天道宮的增援到了,他們尋了幾天幾夜,沒有發現其餘的生跡,於是篤定,你也死於那場燒血之術。」
「擁有燒血秘術一族的人覆滅後,天道宮不能承擔導致燒血術斷絕的罪名,於是想要封住所有倖存者的口舌,但沒有人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我逃了出來,剩一口氣,在那座山上,被繡娘撿了回去。」
何向生的語氣很平靜,但卻仍然能感受到十多年前,那段令人絕望的畫面。
紀飛臣沒有說話,只是抬手,輕輕搭在了沈挽情的肩膀上,無聲地擋在她身前:「放心,哥哥在。」
沈挽情的確一直疑惑,自己這具身體到底擁有怎麼樣的身世。但突然知道了這一切,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只是個穿越到這具軀體上的人,按道理說,前塵往事,都應該和自己無關。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總是能夠看見當年畫面的緣故,她並沒有能夠像自己想像中那樣置身事外,胸口一陣陣發悶。
在安靜許久後,她突然問了個連自己都摸不著頭腦的問題:「我的母親…叫什麼名字?」
「我從沒聽人提起過她的名字,」何向生頓了頓,「但她的族人,喊她阿昭。」
昭。
那應該是光亮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沈挽情覺得很難過。
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難過。
謝無衍轉頭看著她,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神中,全是讓人讀不懂的情緒。他伸出手似乎想碰她,但在半途中,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