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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正聽著那唱,一行行往下看唱詞:
「欺寡人在金殿不敢回對,欺寡人好一似牆倒眾推,欺寡人好一似風擺蘆葦,欺寡人好一似孤燈風吹……」
兩千年前的舊事,用兩百年前的藝術演繹,匡正卻剎那間感同身受,他不是漢獻帝,也沒有逼他的曹操,可寶綻唱的仿佛就是他,一株被江風吹斷了腰的蘆葦,一盞暗夜中奄奄一息的孤燈,白寅午、私人銀行、萬融高層,所有這些重量壓在他頭上,讓他淒涼,讓他悲憤,讓他看不清自己的未來。
而寶綻定定地看著他,從迷離朦朧的台上,四目相望間,聲腔抑揚頓挫:
「欺寡人好一似棒打鴛對,欺寡人好一似孤雁難飛,欺寡人好一似猛虎失威,欺寡人好一似揚子江心一隻小舟,風狂浪打,浪打風狂,波浪滔天不能回歸!」
一口氣十一個欺寡人,唱得人汗毛直豎,唱得匡正眼窩發燙,什麼濕熱的東西溢出眼角,他連忙用手掌蓋住,像被一道電、一聲雷擊中了,久久不能平靜。
琴聲停止,燈光熄滅,良久,身邊的世界好像消失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和一把劇烈的心跳,在這急促的心跳聲中,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哥,沒有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
匡正睜開眼,面前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
寶綻蹲在他身前:「再難的坎兒,我陪著你過,」他伸出一隻手,「就像你之前陪著我過一樣。」
匡正記得,在寶綻最難的時候,他曾向他伸出手,只是想擊個掌,寶綻卻把他的手握住了……匡正止不住笑,一把扣住那片溫熱的掌心,緊緊攥住,很用力,很用力,像是永遠不想鬆開。
第50章
排練結束,時闊亭按匡正教的,把寶綻叫到屋裡,讓他別理那個搞娛樂的什麼姐,寶綻笑他小題大做,但還是聽勸,答應了。
難得今天匡正過來,寶綻張羅請大夥去吃串兒,匡正想掏錢,他說什麼也沒讓,「我打工賺錢了,」他從牛仔褲兜里掏出一個挺舊的小錢包,「什麼時候欠你那一萬還清了,你再請我吃飯。」
露天的癱兒,摺疊桌子塑料凳,流浪狗圍在腳邊,還有背吉他的馬路歌手纏著非讓他們點歌,時闊亭點了個「那些花兒」,朗朗上口的老歌,大夥都會唱,一桌傳一桌最後傳成了大合唱。
中間那個什麼姐不停打電話,匡正知道寶綻心軟,給時闊亭使眼色,讓他把手機拿過去,直接關機。
這頓飯吃得很盡興,收杯時寶綻吹了一瓶,他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開心朋友們聚在一起,開心如意洲有了一片打拼的天地,匡正攔都攔不住,時闊亭拿肩膀碰他:「沒事,有你呢,讓他喝吧。」
「有他?」應笑儂在一旁說小話,「我才信不過他呢……」
「哪兒那麼多廢話,」時闊亭嫌他掃興,「喝酒!」
應笑儂拿眼翻他:「寶處喝多了有人送,我喝多誰管啊?」
時闊亭跟他碰了下杯:「我送你。」
散的時候九點多,匡正把寶綻架上副駕駛,西裝脫下來給他蓋身上,兩人一路很安靜,好像彼此的難過、委屈都隨著酒、隨著歌蒸發掉了,寶綻閉著眼,滿臉通紅,靠在椅背上傻樂。
「我說你換個表情行不行,」匡正邊開車邊打量他,「怪嚇人的。」
「我高興。」寶綻醉醺醺地嘟囔。
「高興什麼?」
「不知道,」寶綻摟緊了身上的西裝,「就是特幸福。」
匡正沒覺得吃大排檔有什麼幸福的,但笑這個東西好像會傳染,他打過方向盤,不自覺勾了勾嘴角。
到家門口,寶綻晃晃悠悠下車,匡正過來扶他,寶綻靠著他的肩膀,趁他不注意一下跳到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