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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满泥土的脸污浊不清,雨水顺着头盔从沟槽直流滴下,然而那双晶莹黝黑的眼眸,却是别样的坚定:“如今魏军兵临城下,我等不知黔州被困几日,如若不能一举攻入,黔州失守,不仅蒋将军有难,我大齐皇土亦危!此乃奇耻大辱,岂能由我等雄兵所创?”
“不能!”众军齐声吼道,声音洪亮整齐,几乎划破长空。
“好!”郭临扬手一挥,喝道,“我等连战半月,至今无败。区区魏军,又有何惧?出发!”
一声雷鸣炸响,瓢泼大雨再次哗哗直下。视野雾茫茫一片,然而每一个将士的身影都异常地坚毅。他们的目标,只有黔州,只有重重的魏军。
郭临一马当先,远远瞧见城墙,便直冲而去。魏军在大雨中围城围得正是神色疲怠之时,突然背后冲来一堆红甲军。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开始应战。
场面混乱无比,兵刃相击伴着魏军的高声喝骂。郭临身后的四千多齐军背靠背站成一个尖锥形,奋力猛进,生生把魏军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从城墙上远远望去,哪怕雨雾再浓,也能看出那抹红色。陈聿修听到此间急报,连伞也没拿径直走上城楼。
郭临战在最前端,甲胄上脸上,全是血污。杀红了眼,直抢过一把钢枪,双手同挥,生生开辟出一道血路。姚易猛拍马臀,趁着空隙,一鼓作气行至城墙下,嘶声厉吼:“开城门——”
“开城门——”
雨声、厮杀声太响,城上的人根本听不到。低头又只能看到红绿军甲混乱的影子,无法断定这就是我军。守兵犹犹豫豫地望着陈聿修,又期盼他下令,又担心他下错了令。
只一眼,陈聿修就肯定,那个朦胧雨雾中浴血奋战的身影,就是郭临。
可这里是战场,哪怕毫厘的差错都不可允许。他的声音传不过去,只能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她。
郭临似有所感,猛地仰起头。雨水大滴大滴,冲开了脸上的血污。仿佛冥冥中感受到熟悉的目光,她突然抬手摘下头盔,身体后仰,望着城墙和灰暗天色的交接处,右臂蓄力,一把把头盔扔了上去。
“嗖”地一声,头盔打着旋儿擦过陈聿修耳边。在空中转溜片刻,“咚”地掉在城楼上。守军们连忙扑上,抢开来看,正是大齐云麾将军特有的头盔。
“少师大人,这……”
“开城门!”
“是!”
大门徐徐开向两侧,齐军大量涌出。陈聿修身着黑甲,当先挥剑斩敌,郭临旋身刺开敌兵……分别近一个月,终于重新见到的二人。在雨中,隔着敌军,遥遥相笑。
*
奇袭军顺利进入黔州,除去控制城内百姓的兵力,此时汇合的齐军,已能余出部分力量对付城外的魏军。郭临和陈聿修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先召集众将商议战术。
也是魏国今年出兵没看黄历。大雨连着下了数日,人站在地上水都没过了脚踝。魏军冻着要死,不得已,去了城东不远的山上避雨。不想大雨刚好造成山体滑坡,直接压死了数千人。
魏大将吓得魂不附体,勉力坚持了两日。天色灰暗,幽幽地居然开始飘雪。这下魏军斗志全无,只觉得老天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灰溜溜地跑回西魏了。
又过十日,朝廷增派的将领赶来,带来了蒋将军攻克辰州的消息。之所以用了这么久,乃是如郭临所料,辰州东北方的大齐领土朗州被南蛮奸细控制。后方有乱,蒋将军不得不折道杀回朗州。处理完奸细,再去攻辰州,耽误下来,耗时就比他们还多。
郭临与陈聿修领了命,从黔州直奔辰州,与蒋昱汇合,再分兵杀邵州、巫州。所到之处,不是敌兵溃散,就是百姓献城。乍一看,还以为是二人的威名把南蛮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