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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姜昀祺躺在簡易病床上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四處看了很久,觀察完畢,確認安全,繼續閉眼睡覺。
三天時間裡,姜昀祺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話。
多數時候睜著眼睛四處看,不知道在看什麼,看完就閉眼。有人走近就繼續看,一雙眼清晰倒映出每一個人影,等人走開,姜昀祺繼續閉眼。
如果不是裴轍記得撿到他時那一聲不自覺的受傷呻吟,大家就會懷疑姜昀祺是啞巴。
姜昀祺太安靜了,情緒幾乎沒有。
裴轍懷疑他連哭都不會。更別說是笑了。
孫嘉嶸卻很喜歡逗他,只要裴轍不在。
因為他,姜昀祺為數不多的一點情緒給了巧克力。
孫嘉嶸第一次給他吃的時候,姜昀祺不吃,一雙眼戒備不已,盯著孫嘉嶸手裡的巧克力糖,表情漠然。
孫嘉嶸慢悠悠在對床坐下,當著姜昀祺的面一顆一顆吃完整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副越吃越香的誇張模樣。
最後姜昀祺有點受不了,唰地側開頭緊緊閉上眼。
這一幕正好被執行任務回來的裴長官看到。
「嘉嶸。」語氣微沉。
裴轍全副武裝,身上好像受了傷,殷紅血色滲出一大片,但從裴轍表情看,不是很嚴重。
「怎麼回事?」孫嘉嶸隨手扔了包裝袋走過去。
裴轍脫了衣服找繃帶和藥水,坐另一邊自己處理。
外面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大批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回來,抽氣聲和慘叫不一會響起。
姜昀祺睜開眼,望了望門口的方向。視線一角有裴轍,但他沒有刻意關注,過了會,又去看孫嘉嶸丟下的巧克力包裝袋。已經空了。
是爆炸之後的碎片割傷,胸前好幾處,有些很深。
金屬碎片還殘留在肌肉里。
孫嘉嶸駕輕就熟,脫了外套掛一邊,半捲袖口,找了把消過毒的止血鉗就去幫裴轍處理,「踩雷了?」
裴轍不冷不熱掠他一眼,「踩了就不是這麼回來了」。
「民區有埋伏爆炸。上午過去查人的時候,一棟接一棟炸了,幸好當時我們在外圍。」
「姜正河還沒找到?」
「姜正河」三字一出來,兩人都感覺身後有人盯著。
孫嘉嶸笑,意有所指道:「你說我們是不是養了一個小間諜?」
裴轍去看緊盯他們的姜昀祺,過了會道:「他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有一塊金屬碎片埋得很深,孫嘉嶸不知道有沒有切到血管,小心道:「你忍著點……」
裴轍點頭,跟著姜昀祺轉開的目光去看那包空了的巧克力袋。
包紮完畢,孫嘉嶸出去問護士拿口服抗感染藥,裴轍靠床上閉目養神。
遂滸一帶氣候炎熱潮濕,最冷的時候也十五六度。雨季漫長,一天裡會下好幾場雨。
孫嘉嶸出去的這會功夫,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空氣中蔓延的硝煙與血腥氣,還有濃郁的消毒水味道漸漸散去不少,濕潤的泥土草木氣息伴隨著一絲巧克力的甜味,慢慢擴散。
傷口卻隱隱作痛。
簡陋病房裡空氣不乾淨,周圍不斷有人死去,沉重水汽將四周浮動細菌下壓,有些就在傷口邊上。如果不及時更換繃帶,上新藥,這樣的天氣,兩三天就能感染死去。
姜昀祺面上依舊一副淡漠神情,閉上眼一點點聞著巧克力的甜味,擱在身旁的手指因為疼痛微微蜷縮。
忽然,有衣料摩擦的聲音。
接著是腳步聲。
昏昏沉沉,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姜昀祺發現有人掀開自己衣服檢查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