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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誠並不急於回答王劍的問題，而是將茶杯放到桌子上，讓茶博士加了茶水，這才一邊用茶蓋兒將茶杯裡的茶葉捋到一邊兒，一邊慢悠悠反問王劍道：&ldo;憑什麼讓你這麼有自信坐在我面前？&rdo;

一句話噎得王劍說不出話來。

唐誠抬眼微笑著看他，那笑容坦蕩，卻讓王劍看出許多鋒芒與冷厲，&ldo;因為你哥哥治好了我的病嗎？這個恩情我已經透過舉薦他在皇宮裡當差報答過了。&rdo;

&ldo;當然不是因為這個，&rdo;王劍的臉憋得通紅，聲音也微微發了抖，&ldo;因為，因為愛情。&rdo;

&ldo;愛情？&rdo;唐誠像看一件稀罕物什似的看著王劍，目光裡儘是玩味的笑意，&ldo;這可真是個新鮮的理由，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卻生發了愛情，原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還以此作為理由來跟我談判？&rdo;

&ldo;不是談判，是請求。&rdo;王劍幽幽吐出一口氣，&ldo;唐老爺，那換一種說法吧！要怎樣才能把圓儀許配給我？&rdo;

&ldo;我們圓儀已經許了人家了，莫說你王家和我唐家門不當戶不對，就是門當戶對，圓儀也已經失去和你相配的資格，你明白嗎？&rdo;見唐誠起身，要結束這段談話，王劍也惶急地站了起來，&ldo;唐老爺，這是你的搪塞之詞吧？如果圓儀已經許配了人家，她不可能隻字都未跟我提起，更不可能許諾要將終身託付與我……&rdo;

王劍還想再說些什麼，唐誠打斷了他，&ldo;這門婚事是圓儀未到唐家之前就定下的，圓儀雖然是唐家的二小姐，也是趙家的媳婦，她不過是趙家寄養在唐家的童養媳，只等著成年就要回到趙家去。&rdo;

王劍的身子就像被什麼重重敲打了幾下，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直至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才恍惚著問道：&ldo;哪個趙家？&rdo;

&ldo;山陰趙士程。&rdo;

&ldo;他……不是圓儀的姐夫嗎？&rdo;王劍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沉悶。

&ldo;過了年，就是丈夫了。&rdo;見王劍表情呆滯，面色慘白，唐誠略微不忍。

&ldo;可是，趙士程已經娶了你的大女兒啊！&rdo;王劍忽而又激動起來。

&ldo;當趙士程的妾，這是圓儀的命！&rdo;唐誠說著就拂袖離去。

王劍不知道自己在茶肆裡呆了多久，他的身子一直跌在牆角里枯坐著，直至茶博士來喚他，說茶館要打烊了，他才晃悠悠起身，腳踩棉花般飄出了茶樓。不知何時，天上竟下起了瓢潑大雨。王劍幽靈一般走進那雨裡，耳邊廂迴響著的全是唐誠的話：當趙士程的妾，這是圓儀的命！圓儀雖然是唐家的二小姐，也是趙家的媳婦，她不過是趙家寄養在唐家的童養媳！過了年，就是丈夫了！

王劍在雨裡奔跑起來，任雨水將他渾身淋透，最好連他的心也一起淋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他苦苦愛著的圓儀為什麼是趙士程的妾？這是誰為她設下的桎梏？王劍在西湖邊暈頭轉向地奔跑著，他已分不清臉上恣意奔流的水柱是雨還是淚。他就那麼瘋狂地奔跑在雨裡，哭著，喊著，直至跌倒在泥水裡。抬頭間，他看見前方竟是他曾經和圓儀幽會的地方，那一夜，荷花燈飄滿湖面，螢火蟲漫空飛舞，他和圓儀一吻定終身。悲哀的是，他與她的終身豈是那一吻就能定下的？婚姻大事，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走入婚姻的他與她卻無權做主。王劍終於將頭埋入泥水，嚎啕大哭，哭聲被喧譁的雨聲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