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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鴻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季夫人哭腫的眼睛,她伏在自己身上,泣不成聲:「鴻兒,你哥哥已經去了,你若是再有什麼閃失,教娘怎麼活?」
他抬眸,帳邊還立了一道身影,背脊筆直,似一座巋然不動的山,可季鴻卻分明瞧見,那雙日漸渾濁的眼珠里,所蕩漾出來的悽然。
那一刻,季鴻意識到,他的命運不再獨屬於自己,他身上還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命運,那個早就沉眠於北川之下的兄長,其實一直活著,活在將軍府的每一個角落,活在他未來漫長的歲月里。
殺了太子的手下,將他心愛的女子藏起來,這意味著他將世代效忠君王的季家,擺在了君王的對立面。如果再明目張胆地娶回宋芸熙,整個將軍府只怕都要隨之陪葬。
他雖然不過千年之後的一縷亡魂,初來乍到時,也並未將自己代入角色,可一個多月的相伴,所感受到的親情真實而純粹,現代的生活仿佛悠悠長夢,隨著夏季的離去,一併飄遠。
所以他不能、也不忍心,為了自己的私慾,讓整個季家陷入不幸……
雲櫻見他沉默,以為自己說話太露骨惹他害羞,便自顧自地抿了一口酒,笑道:「不打趣你了,對了,最後再告訴你個秘密,熙熙最近在做嫁衣,她說會做得慢一點,慢到你向她求婚的那一天才做完!」
季鴻垂在膝蓋上的手顫了顫,眼底有熱氣湧上來,他趕緊借著喝酒,把臉埋下去。清冽的酒面搖晃著他模糊的容顏,眼底的那一點光小心翼翼地閃爍著,不肯輕易落下來。
——真是個傻姑娘!
他苦澀地壓著唇角,將酒吞進肚子裡。
明明是喜酒,此時此刻,他卻沒能感覺到任何喜慶……
……
酒席鬧騰到深夜,有門禁的女眷們早就回去了,只剩一幫男人還在划拳喝酒。
趙永走出王子豪家門的時候,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
夏末的夜晚還殘留著暑熱,可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衣領,由小廝攙扶著上了馬車。
「今天我兄弟結婚,老子高興!高興!哈哈哈!」趙永癱在軟墊上,浮著酒氣的大紅臉上滿是笑意,「等母親同意了,我要給秀娘整個隆重的婚禮!羨慕死那幫女同學哈哈哈!」
小廝無視一個醉漢的胡話,默不作聲地伺候。
馬蹄噠噠而過,駛入夜的深處。
車還沒在趙家門前停穩,就有下人撒腿跑來,邊跑邊大喊:「公子!老爺去了!夫人正在找您呢!」
馬車搖晃了一下,趙永的頭磕在車廂壁上,頓時清醒不少。他猛地起身,掀開帘子便問:「你剛才說什麼?」
氣喘吁吁的下人又說了一遍:「老爺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幾乎是一瞬間,趙永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因為醉酒腳步有些虛浮,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幾次,他連滾帶爬地起來繼續跑,趕到趙老爺院落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了哭聲。
他心裡咯噔一下,寒意頃刻間襲遍全身,竟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倒是伺候的丫鬟瞧見了他,張嘴便喊:「大公子,您可回來了!老爺死前都念著您的名字吶!」
趙永渾身一僵,麻木地走進屋。
趙夫人哭暈了好幾回,這會兒正倚在床邊默默垂淚。見趙永滿身酒氣地走進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脫了鞋就往他臉上砸去——
「你這個不孝子!你爹死的時候你還在喝花酒!我打死你個不孝子!」
趙夫人哭喊著捶打趙永,那拳頭並不重,卻讓趙永心裡更疼,雖說這些日子因為秀娘的事跟她冷戰,可母親到底還是捨不得打他,捶了幾下便抱著他哭起來。
房裡還有幾位姨娘和一眾年幼的弟弟妹妹,趙永只覺眼眶生疼,喉嚨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