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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褪色,唯有電腦屏幕在眼前一閃一閃。面前,是化作一個亮點的紐約。紐約有什麼?伍迪·艾倫。他曾經那麼專心致志地給這座城市寫情書,但最後身邊還是換了女郎——倫敦、巴塞隆納、羅馬、巴黎……
她移動滑鼠,將地圖拉到歐洲,瑞典,斯德哥爾摩。
目光在上面停留三秒,然後移回紐約,開始繼續製作飛越申請文件。
已是成年人,哪有時間沉湎過去?
羅真真提著蛋糕,在電梯入口按門牌號,對講機傳來另一個女生的聲音:「是真真嗎?上來吧。」
看來今晚張白也在家啊。
羅真真遠遠見過張白,只記得她人如其名,長得很白,牙齒又白又整齊,說話時帶笑,嘴巴像一彎月牙。她覺得,張白看上去就是個衣食無憂,生活安逸的人。被客人罵也好,被人夸也好,臉上都是差不多的表情。袁均有次笑羅真真說話嗓門大時,就趁機誇了張白有氣質。
羅真真狠狠想:如果我也有個富爸爸,我的氣質可要比她好多了!
但她對張白這種人,卻討厭不起來。也許因為她在自己觸不到的地方,是比自己上一個階層的。她在她身上投射的情緒里,有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羨慕與妒忌,但唯獨沒有討厭。
啊,像「討厭」這種耗費能量的情緒,當然要留給跟自己在同一起跑線的人。比如,跟她一樣出身十八線小城鎮,又同樣上普通二本的艾珊。
自從艾珊離開地保部,就整天在朋友圈發些「這才是一個職業女性的樣子」「航空安全,我來守護」「我努力來到這裡,而你仍留在原地」一類的內容。
「你說這不是氣我嗎!」羅真真憤憤不平,覺得艾珊是在挖苦她。王泳卻給她一臉「你想多了吧」的表情。
門開了,張白站在門口:「羅真真?請進。王泳正在洗澡。」
「我洗好啦!」王泳走出來,一手用大毛巾擦著頭髮,「咦,你還帶了吃的?太好了。小白,過來一起吃。」
「什麼東西?」張白放下手機,看了一眼王泳打開的蛋糕盒後,搖搖頭,「喔……我不吃啦。」又拿起了手機。
羅真真突然覺得,自己一直小心呵護的自尊,被刺了一下。她低頭看著自己從路邊蛋糕坊買來的蛋糕,松鬆軟軟,捧在手上很香,她疑心是化學添加劑的那種香。樣子也不好看,連盒子上的花紋也有種廉價的精緻感,就像農婦穿上松垮垮的戲服,演了個舞台上的王后。
王泳用大毛巾盤起頭髮,用手捻起一塊放到嘴裡:「唔,很好吃。小白你真的不吃嗎?」
張白笑著擺擺手:「不吃啦。你們吃吧。」
羅真真沒說話。
王泳問她:「在哪裡買的?是不是宿舍附近那家?」
羅真真說:「我忘了。」
「啊?這麼快就忘了?別告訴我你是前幾天買的啊。」
羅真真沒理會王泳,她看著張白打開冰箱,取出一瓶蘇打水,打開,倒到玻璃杯里。客廳的燈光打下來,杯子裡的水閃著細碎的銀光。
羅真真忽然想起,自己剛來這城市那天,擠在公交車上動彈不得。她踮起腳尖,在一個個腦袋上方,看到銀閃閃的高樓,銀閃閃的車,連女人提的包都是銀閃閃的。那天下午,她在地攤上,給自己買了個銀閃閃的髮夾。
那髮夾,跟張白手裡的杯子差不多明亮。
王泳還在耳邊聒噪:「我今晚一定是餓得不行了,怎麼還想吃。我去下個面吧,真真你要不要吃?」
羅真真搖搖頭:「我不餓。」
王泳說:「那你到我房間等我。小白要在陽台練瑜伽了,這時候她不喜歡客廳有人,老說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嘲笑她。」
張白抱著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