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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哪裡,怎麼住。對一個工資微薄的外鄉人來說,就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和吃喝拉撒都在國子監,還可以拿廩米的國家重點培養大學生邱子晉不一樣。北鎮撫司衙門管吃不管住,沒有員工宿舍。除非被安排到晚上值夜,在值房才有個小床鋪供給眾人輪流休息。
就高會的薪水而言,在京買房是肯定想都不用想的,就是城內租房也夠嗆。
於是高會他選擇租在城外陶然亭那邊的慈悲庵。
萬達根據上輩子在北京乘坐地鐵的記憶換算了一下。
六百年後,這哥們如果每天坐地鐵上下班的話,從故宮正門出發,到陶然亭下車,需要一號線換四號線,單程將近五十分鐘。
這個時代當然沒有地鐵,除了楊休羨的那一匹「暴雪」是袁指揮使送給他的個人財產,錦衣衛衙門裡的所有馬匹都是「公務車」。除非是緹騎因公務需要出行,一律不得借用。
錦衣衛衙門是卯時上值。誤了點卯,是要以軍紀處罰的。所以高會基本上是日日「披星戴月」地往返在京城中心的錦衣衛衙門和慈悲庵之間。
萬達聽了,不由得納罕起來:怎麼高會一個大老爺們住在人家尼姑庵里?這尼姑庵不是女人去的地方麼?也能收留男人?他們就沒什麼忌諱麼?
不過在楊休羨給他一通解釋後,就豁然開朗了。
眾所周知,明朝對農民的賦稅和徭役,都是根據其所擁有的田地的數量和等級來決定的。擁有的數量越多,等級越好,要交的賦稅就越多。
不過有這麼幾種人,不管擁有多少田地,都是不用交稅的。他們就是:皇親國戚,進士,以及道士僧尼。
是的,在明朝,只要考上了進士,全家都能免除糧役。
如果你在讀書一途沒有天分,又沒有皇親國戚這樣的身份,還硬著頭皮不想交稅怎麼辦——路子不是沒有——出家。
我們先不說出家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和難度,就單獨討論一下為什麼一個尼姑庵里可以住進一個男人吧。
明朝建國前期,國家內的荒地很多,洪武大帝採取了輕徭薄賦的稅收政策,鼓勵大家開荒。熱愛種地的老百姓們也積極響應。
到了明朝中後期,理論上田地的數量要比前期多了不止一兩倍,收上來的稅也應該幾何式得提高了吧。
不,稅收並沒有如願猛增。
「田」當然不會消失,勤勞的中國人民不會放過任何一塊荒地。
只是它們從需要繳稅的「民田」變成了不用納稅「田」了。
為了逃避高額的土地稅,和以此為標準計算出來的一大堆苛捐雜稅。無奈的大明農民選擇把土地「依附」在官田或者免於交稅的人家之下。自己就乾脆做佃戶,因為在「黃冊」上顯示他沒有土地,所以全家都不用交稅了……
這種神奇的做法,在明朝甚至有個學名,叫做「影射」。
不是指桑罵槐的「隱射」,是「影射差役」、「詭計田糧」的影射。
這就導致了明朝中後期,士紳地主和大寺廟擁有百頃田地,卻不用交一份糧稅。而只有畝薄田的普通農民卻成為納稅主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先不說那麼遠,反正就這麼個情況——寺廟,尤其是有名的寺廟,擁有非常可觀的田地數量,以及依附於他們下面的僧尼,佃戶,甚至逃脫徭役的流民。
位於陶然亭附近的慈悲庵就是這麼一個擁有幾百畝土地和佃戶的大廟。
土地多了,空閒的房子自然也多。慈悲庵就會將這些空房出租出去,賺些銀錢。
說是租住在慈悲庵,實際上只是說是慈悲庵附近的空屋裡。在明朝,已經有了專門的房產經濟人,就是所謂的「牙人」。
到北京上任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