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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快要死了。蒼白的皮膚已經完全纖維化,就像是攀附在杉木上的莬絲子的枝條,從那些白色的纖維縫隙中,可以看見裡面粉紅色的□□。一些瘤子破裂之後乾癟的外皮留在皮膚上,就像死皮一樣。
結了一層厚厚的翳的眼睛無法倒映出家人的身影,就連氣息也變得格外微弱。親情在此時就顯得格外珍貴起來。
姜如許此刻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種荒謬的想法:無論什麼樣的感情,都只是人為編織出來的,為了使自己生活變得有保障的一份保險罷了。
不過虛構出來的東西總是會有種種缺點,它們畢竟不是自然存在的,也會因為自然的種種壓力而放棄。就像是人們常說的【久病床前無孝子】。
「爸爸,吃東西了。」邊角磨得圓潤的木勺敲開裸露的牙齒,將搗得爛乎乎的蟲泥塞進姜父口中。男人發出「咯、咯」的聲音,就像是被剪開氣管鳥一樣□□。
只有本能還在維持著他的生命。
突然,他伸出枯槁的手,猛地抓住姜如許的手腕!
「你在做什麼!」姜如許奮力搖晃著被抓住的那隻手,痛苦不斷從被大力鉗制的手臂上傳來。只是姜父卻像是感受不到女兒的掙扎一樣,不斷收緊手掌。
「咯、咯」他劇烈地喘息著,纖維化的皮膚下面,可以清晰看見黃色的脂肪與粉色的肌肉移動的樣子。
「咯、快、咯。t、額、西。」他不斷眨動這完全萎縮的眼皮,一點點透明的液體從那兩個駭人的巨洞中流出。他的手還是漸漸放鬆下來,最後重重地砸在椅子的邊角上。
姜如許趕緊將手臂抽出,捂住其上發紫的部分不斷喘氣。桌子上,陳琳已經將鍋里的食物吃得乾乾淨淨,馬上就要去放下打開的玻璃窗。
如今她的飯量很大。
她誰也不在乎,所以她活得最好。
姜如許將姜父還沒有吃完的蟲子沿著碗沿颳了刮,又去鍋里颳了剩下來一勺左右的食物,就著桶里的淨水喝了下去。
另外一邊,陳琳已經開始禱告了。
「待會去幫我看看廣場上【聖水】還在不在。」她指使道,「少了就給我添上去。那些瀆神的雜碎,神就應該撕碎他們。」
「神會撕碎他們的,」姜如許拎著已經空蕩蕩麻木地桶說道,「晚上只要他們不躲起來,神就會撕碎他們。」
「現在,我的好媽媽,太陽快下山了,你確定要我去看看嗎?」
渾身長滿肉瘤的女人表現得並不在意,「姜如許,人活著就是侍奉神明。作為信徒,成為神的使用物,長眠於神座之下是你的榮幸。不要讓這些成為你偷懶的理由。」
好吧,聽到她的回答,姜如許心中有些傷感,又覺得有些無奈。最後認命地提起水桶走了出去。
反正她從來不看那所謂的【聖水】,從這裡走到水源,天就已經黑了,何必再冒風險去看看所謂神的祭品還在不在呢?
如果毫無用處的祭品真的能救活幾個現實中的人的話,那不是比讓它干放在那裡變成昆蟲和鳥的食物更有意義嗎?
她之所以敢這麼放肆,原因只不過是陳琳從來不會出門罷了。自從蠕蟲出現之後,她就再也不出門了。
明明宣揚著為神獻出一切是信徒的本分,最終只是躲在自己女兒的身後享受著所謂的「神的恩賜」,只有在她心情好或者有求於人的時候,才會勉強流露出一點母性罷了。
就連邪神【蟻母】,都會為了自己的子嗣而鬥爭,但是早已改換信仰的陳琳卻不會,她只會像一個食屍鬼一樣,不斷啃食著活人與屍體。
父親快死了,姜如許提著桶走在夕陽下,木然地想,或許應該早一點找到一塊沒有蠕蟲的地,一塊最好離家遠一點但是自己尋找食物的時候能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