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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弓著腰, 橫著細細皺紋的嘴角哆嗦著,隱隱地像是在埋怨女主人的不近人情,又像是年紀大了的肌肉抖動。
張宜坐在青布馬車最裡面, 融入了車內的暗影里,阿娘一遍又一遍的「行了嘛」如魔音貫耳,鑽入了她腦子裡, 攪的腦仁抽痛。她有些恍惚地眨著雙眼,不明白即將嫁人的自己怎麼坐在散發著霉爛味道的馬車裡?
「真是沒教養,都不上來打個招呼,人就這麼走了,鄉下丫頭就是鄉下丫頭,沒教養、沒出息。」婦人罵著方年年,又去問老張頭,「行了嘛,行了嘛?」
呆愣的張宜手按在座椅上,身體僵硬地前伸,下半身一動未動,姿勢怪異。她看到方年年原來站著的地方真的空無一人,倉皇的眼睛裡出現了細細碎碎的救贖,忽然她抬起了雙手捂住了臉,嗚嗚哭了起來。
「行了,太太。」老張頭說著。
婦人鬆了一口氣,爬上車子坐下,看到女兒哭沒有任何上前安慰的興致,反而罵著,「沒出息。」
張宜沒有理她娘,兀自哭著。
青布馬車再度上路,悠悠地在官道上越走越遠,與京城、與烏衣鎮相反的方向。
······
回到店裡,前侍郎正在點菜,「羊頭簽,木須肉,什錦菜蔬,圈子草頭,再來一壺綠茵陳。」
小二為難,「客官,咱是小店,只有雜酒,沒有樊樓供應的綠茵陳。還有,主家不喜羊肉,店中不供應羊頭簽。圈子草頭想來是貴人吃的,我們這兒也沒有。」
前侍郎本來翹著腿點菜,聽到這個沒有、那個沒有,翹著的腿收回來了,「怎麼什麼都沒有?好歹是開在官道上的!其它都不管,那圈子草頭我一定要吃,這是銀兩,跟你們那兒大廚說了,誰能夠做出來這銀子就是他的。」
一錠銀子,五十兩的大元寶。
普通人家兩三年的嚼用。
小二眼睛都直了,要不是自己不會做菜,他都想應下了。
「客官稍等,我去店裡問問。」
「快去快去。」前侍郎捏了一粒糖蓮子到嘴裡,大口嚼著,吃得就是一個爽快,「某還緊著趕路呢,耽誤不得。」
「客官原諒則個,馬上就問來。」小二腳底抹油,頃刻間跑沒了蹤影。
方年年看在眼裡,心中嘀咕這位前侍郎是肥腸愛好者,竟然和某位青幫老大口味一樣。
店裡沒來什麼新客人,方年年走到櫃檯那兒。
「圈子草頭是什麼?」李秀秀拉住方年年問。
方年年說,「高祖喜歡吃的,我會做,你要是喜歡,我給你做。對了。」她的聲音不大,說到後面事兒時聲音更小了,「秀秀,我看到張宜了?」
李秀秀立刻抬起頭看向外面,「哪裡?」
「走了。」方年年唏噓著說,「我沒有上前去見她,總覺得這樣不好。」
「嗯。」李秀秀唉了一下,「你上前了,她說不定還見恨你,認為你是去看她落魄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才幾天呢,變化這麼大。」
「我也是這麼想的,去見了反而不好。」
「我以前覺得張宜她爹爹是縣丞,她是官家之女,真好。」
「現在呢?」
李秀秀吐吐舌頭,「還是當個普通人強。」
方年年笑著用肩膀撞撞好閨蜜,「做個守規矩的,當個普通人、不當個普通人,都一樣。」
「守規矩?」李秀秀擰眉,「循規蹈矩嗎?可是恪守教條、規矩,人特別木訥呆板,了無生趣的。你不是這樣的人,怎麼說起這樣的話?」
「不是啊。」方年年壓低了聲音說,「是遵守規則,利用規則,掌握規則,如果你要突破,最後就改變規則。」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