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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慣了鮮衣怒馬的天之驕子,而未見過這樣的人,像一柄寒刃,一潭深淵,越是沉默,越是令人想要深究。好奇心的驅使下,一次,她蒙面巾著黑衣,扮作刺客,假借行刺,去試探他的實力,結果不到十招,就敗在了他的手上。
她自幼學武,是軍中一眾武將讚譽有加的練武佳材,所學並不是花拳繡腿,而是戰場殺人之術,不少武藝不俗的男兒,都曾被她輕易擊敗。
她從前自詡不凡,可這不凡,在遇到陛下時,如刀卷刃。她的殺人之術,在他面前,如小兒弄劍,穆三公子的武藝,或許看起來並不是天下第一的威猛奪目,但論取人性命,難有人及。那是暗夜裡的寒箭,精簡,準確,犀利,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每一招,都為致敵於死地。
若非要留她性命,以拷問「幕後主使」,也許她當時就要死在他手上了。在被橫刀頸前、被揭下面巾之後,她見身前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目光微一瞬後,撤下冷刃,轉身就走。
她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在後接連追問,「你不奇怪我為什麼來殺你嗎」,「你之前為什麼不認真比武」等等,都得不到任何回答。她追不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只見他一人衣風烈烈地遠了,落葉蕭肅的天地間,年輕男子負刀而行,好像這偌大塵世上,他永遠只是一人。
好奇心、年少氣盛與不服輸的鬥志,令她後來,總愛找他比試,有時候走在路上一見到他,立馬雙目一亮,拔劍就上。多次下來後,她就難遇到他了,想來是他故意避著的緣故,直到一次晉侯府夜宴,她身處險境,而他在她無法拔劍自保時,如天神驟臨,將她從極不堪的境地中,拯救出來。
她姓裴,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她所在的裴家,世代從軍,忠於晉侯。其時侯府公子們年長,而未來的晉侯之位只有一個。府內明爭暗鬥不休,多位公子都想得到裴家相助,但父親一直保持中立,於是就有人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娶她為妻,而後將裴家之勢收於掌中,為謀得晉侯之位,增添籌碼。
她怎會看不出這樣功利的算計,對那些人的追求,避如蛇蠍。既追求不成,有人就起了齷|齪歹毒心思,那一夜侯府夜宴,隨父兄赴宴的她,被嫡公子穆驄,設計騙至園中偏僻假山內。穆驄對她下了軟筋散,想在假山洞內,令她失身於他,造成他二人早就郎情妾意、趁夜在此偷情的假象後,引侯爺、父親等人來看,令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嫁給他穆驄為妻,而後將裴家勢力,與他緊緊綁在一輛戰車之上。
雖心中恨極,但因中藥無力,無法拔劍自保的她,幾要被穆驄欺凌時,忽有一人,掠進假山洞中。那一夜的最後,晉侯府四公子穆驄,酒後失足,不幸「落水而死」。
月淡風高,偏僻的園池上,漂浮的屍體,黑影沉沉。她望著那個救她於水火、手法老練地殺了穆驄的年輕男子,望著他無聲地蹲在池畔,面容沉靜地撩水淨手,仿佛不久前殺的不是他的異母弟弟,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甚至在他心中,連人都算不上。
經歷了半夜驚險的她,在池畔,心情複雜地看著他時,心中忽地掠過一念,想他不久前看到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按照當世風俗來說,他應當對她負責的。
她從前一直對這一拘束女子的禮教風俗,嗤之以鼻,但那一夜,心頭卻忽然掠過此念。也許那一刻,便是初心萌動之時吧,只是當時的她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那一夜,她不再一見他就拔劍而上,破天荒地安靜地,站在他身後,背著手,輕輕地踢著池畔的石子。在看他洗完手後,就要離開時,她忍不住輕喚了他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按理來說,他得對她負責。
卻見他頭也不回,只在夜色里,撂下一句,說池子裡漂著的那個人,看她看得更多,若她真是被人看一看碰一碰,就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