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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婚書
忽地鬼使神差, 躍入腦海的記憶,令穆驍的心,猛地提揪了起來。他腦中嗡嗡作響, 而心內一片驚茫,抬手拿起那隻白玉扳指, 望著其上篆刻著的半闕古人詞, 感覺自己像是身在當年那條暗巷裡, 前後皆昏晦少光,他怔怔立在暗色中, 打量著白玉扳指,神思驚疑, 為一個可能的猜想,心驚不已。
……天底下刻有字跡的白玉扳指何其多,高門富貴人家, 這樣的玉扳指,不知收有多少, 區區一個相似的扳指,算得了什麼,如何會這樣巧, 不可能這樣巧……
……可, 那一夜, 拱衛在馬車旁的佩刀侍衛, 個個身形矯健, 神色冷厲,體魄非凡。他當時即以殺手的直覺判斷出,那些侍衛,都是常人難敵的當世好手。尋常權貴人家出行, 重的是高門排場,不會僅攜數名侍衛隨行,還將車馬,停在僻靜無人的暗巷裡。尋常權貴人家出行,也用不著攜帶那樣的高手,以做警戒護衛……
……什麼人外出,既需有當世高手,貼身保護,又必得行蹤隱秘,不得張揚……
越發可能的猜想,在穆驍心中,震顫得越發厲害。他猛地握緊白玉扳指,轉看向牢中的顏昀,峻容冷凝地審視著,並沉聲問道:「嘉平元年,正月十六夜,你人在哪裡?」
從見穆驍拿起那隻白玉扳指,神色驚惑古怪地長久打量,顏昀心中,便泛起異樣的感覺。當穆驍轉看過來,如利箭般,猛地向他問出這一句後,顏昀心頭如受重擊,猝然一震,那些浮泛心中的異樣感覺,瞬如滔瀾狂風迭起,匯聚成一道驚天閃電,將他久遠記憶里的那個昏暗夜晚,霎時照得雪亮。
……穆驍說,「嘉平元年,正月十六夜,朕在去往東市的路上,有緣與她相識」……
……穆驍問,「嘉平元年,正月十六夜,你人在哪裡」……
一瞬間,耳邊仿佛響起了全天下的嘲笑聲,響亮的,尖利的,譏諷的。
天下間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這個殫精竭慮、苦救社稷的楚朝末帝,曾在登基元年,親手放過了來日亡他楚朝的敵人,並給敵人指了一條生路;
嘲笑他這個深愛妻子、苦候真心的丈夫,原是妻子與她情郎相識相愛的促成者,他在那一夜的指點,讓奪他江山的敵人,與他深愛的女子,有緣相識,進而相愛,私結鴛盟,互許終身,珠胎暗結。
原來楚朝,是真正意義上地亡在他的手上,是他導致了楚朝的滅亡,他在位多年的苦心經營,在那一夜的指點前,就是一個可悲無力的笑話;
原來他一直渴求苦候的妻子真心,也曾是被他,親手推給別人。他曾那樣羨慕那個「阿木」的存在,羨慕妻子對少時情郎的一往情深,卻原來,那份情深的緣起,是在他手中促成,他親手締結了敵人與愛人的情緣。
江山、愛情,原來從一開始,就毀在他自己手上。
……他是上天的玩物嗎?上天造他出來,將他投入這樣的命運里,是想看一個凡人,終其一生,究竟能活得有多可笑嗎?!!
全天下的尖諷嘲笑聲,像一柄柄銳利的尖刀,狠狠刺入了顏昀的胸|膛。可笑可悲的世事與命運,如重輪碾過、巨山壓下,他感覺自己的身心,都正被重重碾壓地血肉淋漓。胸腔受著無盡的擠壓,心反覆張皺成一團,似將爆裂,又似皺擠得喘不過氣,叫他幾將在命運的壓迫下,窒息而死。
他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污穢的牢房裡,神色沉靜如前,而心內,血氣潮湧。命運的重壓下,他身體的每一處,似都正被摧殘碾壓,承受著劇烈的痛楚,他仿佛竟聽見自己骨節碎裂的聲音,那一直支撐他直面艱坎命運的後背脊樑,一寸一寸地斷裂開來,一聲聲,清晰就在心底。
袖內,握在手中的黃銅鑰匙,早被用力到,攥抵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