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第1/2 页)
他手下的人像是殺不完的。
終芒有點餓了。總在荒郊野外走,好久沒吃過廚房裡熱騰騰的食物,都是自己捕獵充飢,勉強下咽。
前方不遠,出現個黑黑的東西,像塊大石頭。
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東西了。每到早中晚,總有類似的東西在路途中出現——那是一隻漆木食盒,若是打開,裡面葷素湯飯俱全,色香味什麼都好,還總有她喜歡的雲吞。
很誘人的。尤其她又冷又餓。
但她從漆木盒子邊上走過,看也沒看它一眼。荒山里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怎能入口?她一次也沒吃過。
雖然——真的很餓了。
終芒停下腳步。
前方不遠,又有個黑黑的東西,但,毛色是溫暖的。那是一隻野兔,趴在雪地上,不知正做什麼。
午飯上門了。
她盯住那隻野兔。
那兔子不知正做什麼春秋大夢,竟是一動不動,偶爾才拿後腿給自己撓痒痒。
終芒手中長劍用力擲出——
嗒。
正中目標,兔子被釘在地上,一瞬間便死了個透徹。兔血染紅雪地。
她走過去拎起劍柄,把它提了起來,就近找了些木柴生了火,利落地把兔子處理乾淨,烤來吃了。吃得很快,餓得很了。
火還能取暖。
天蒼蒼地茫茫,溫暖只有眼前這縷火焰。但吃完了便走了,一刻不耽誤、不再多停留,即使前方路遠天寒無光。
手刃親族,戴罪之人何須取暖。
-
終芒再一次殺進六道城軍大營。
黃昏已至,夕陽如血,刀光劍影比晚霞更奪人眼目。
黑壓壓的兵士像城牆一般壓過來,箭雨無休無止,像是要憑著人數把她困死在裡面。劍上染血,地上染血,身上也染血。
長久無果的廝殺令嗜血的梟殺劍也疲然。
終於,她殺到了營地中央,滿身是血,一劍劈開主帥營帳大簾。
呲——
厚重簾幕從中斷開,露出帳內景象。
竟是,有人。
數月裡頭一次,鳳獨坐在帳中,一身金絲赤色錦衣,輕吹茶盞。聽她進來,微抬了頭,漆黑鳳眸平靜望定她。
夕陽餘光落在他臉上。
這個人掀起天下戰爭,騙得她一無所有。如今死期在前,竟仍如掌控一切一般——仿佛她手中殺意已盛的長劍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玩意。
怒火洗刷了所有的疲憊,終芒一劍刺了過去——
左手背里倏地刺痛。
酥在肉,麻在骨,奇異的感覺一下子順著手臂湧上來,整個人僵硬了,像具石像,再也動不了。
森然長劍明明抵在鳳獨心口,卻無法再往前推哪怕一點點。
力氣。力氣到哪裡去了。知覺到哪裡去了。只要把劍尖再往前刺上三四寸,便能手刃仇敵,結束風烈雪寒的路途,結束血債纍纍的生命。
但是她動不了。
手在顫,劍在顫,卻無法再往前推。
在旁人看來,也許還以為她是不忍心,拋不下舊日的忠誠。亦或是情恨交加,終於下不了手。
而那美艷如舊的朱衣人平靜地看著她,也是沒動。既不逃避劍鋒,也沒有反擊的打算。
是因為他早就算好了有今日麼?是因為他篤定她「不忍心」殺他麼?
他眸色漆森,叫人看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仿佛一對生死之前余情未了的舊情人,誰也不捨得下手,誰也想把時間凍結在這一刻,長長久久彼此凝視。
終芒又有被注視的感覺。
斜陽下,晚冬風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