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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是周里正先說:「此事甚好,原配嫡子畢竟不同,秀才公大善。」
余氏才終於明白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她尖叫起來:「老爺子你說什麼?五郎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憑什麼記到崔氏那賤人名下?」
她簡直要瘋狂,尖聲說話時甚至前傾了身子,仿佛隨時都要跳起來衝到宋老爺子跟前質問。
宋老爺子重重一拄拐杖,喝道:「余氏,再如此瘋癲,今日我便做主替柏山將你休棄!」
余氏「啊」了一聲,目眥欲裂,還要往前沖,卻硬是被身邊張氏死死拉住了。就連往日裡最混不吝的郭氏,這時候也趕忙壓住余氏來勸:「娘!里正和族老們都在這兒哩!老爺子真能休人的!」
宋老爺子斬釘截鐵道:「此事便該如此定下,今日諸位見證人在此,我這便重修族譜!」
再看余氏一副仍要再鬧的樣子,宋老爺子道:「族譜名分之事,婦人不得置喙,余氏,你等出去!」又吩咐宋柏山與宋大郎等人將還要爭辯的余氏架出去。
宋大郎不敢不聽話,而一向淡漠的宋柏山只是木頭一樣堵在余氏面前。他往日裡的冷漠對余氏而言是一種縱容,可他此時的冷漠卻等同於在余氏心口插刀。余氏哀叫一聲:「孩子爹!」
宋柏山木然道:「余氏,走罷!」
余氏心痛得大叫起來:「老爺子!我沒說話那份,五郎自己總該有!他不在家呢,他還在學館裡,老爺子,再怎樣,你該問問五郎他自己的意願啊!你該問問五郎自己啊……」
她重複說著這句話,聲音里都拖長了哭腔。
第46章 宋五郎改出身
余氏哭得撕心裂肺,宋老爺子往日裡最煩她哭,常常她一撒潑便不耐煩與她計較,但這一次宋老爺子硬是鐵了心腸。
他倒也不再強硬斥責余氏,只是淡淡道:「不將五郎記到崔氏名下也可,誤了五郎前程,改日你莫要再哭。」
余氏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原本其實也不是很懂嫡庶之分,鄉下人家不講究這些。但她來到宋家後,畢竟也跟崔氏相處過十幾年。崔氏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頭出身,人都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說的其實是大家婢女因為所見所知不同,在規矩見識方面往往更要勝過小戶女子許多。
崔氏就是規矩頂好的人,她的容貌性情不必說,往日裡的行為舉止也無不有禮有度,那種種做派,常將余氏比得越見粗鄙。余氏從前常用潑婦手段擠壓崔氏,但其實從心底里,她對崔氏是極羨慕的,羨慕以至妒恨。
也正是因為如此,余氏對崔氏的一切都極為留意。
崔氏性格柔善,面對余氏蠻不講理的潑婦作風常有些無可奈何,但實際上她骨子裡的大婦架子卻端得十足。余氏與她相處十幾年,恨崔氏是一方面,可是另一方面,在她的潛意識裡,她自己都不肯承認的地方,她其實也未嘗不覺得崔氏是比自己尊貴無數倍的。
這時候宋老爺子改了口風,只提到宋五郎前程,余氏反而被宋老爺子那輕描淡寫的話給嚇住。她惶恐又茫然,一時都有些懷疑自己。難道說,比起做自己的兒子,五郎做崔氏的兒子的確可以前程更好?
她收了聲,整個人都如同死了半截般,又痛苦又茫然。明明覺得不甘心,是想要再反駁的,可話到嘴邊,卻竟是一句也吐不出來。
余氏最終茫然地被宋大郎扶著走了。
江慧嘉從旁目睹一切,雖然覺得余氏吃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親眼見識到這宗族禮法的力量,見到了宋老爺子的話語權,又見到了余氏在這件事情上的無能為力,她心中仍然免不了生出戚然之感。
她並不是同情余氏,而是通過余氏,又更深一層的體會到了在大靖朝,在封建禮法主宰社會規則的如今,女性地位之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