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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山峰低且平緩,山環水繞,遠遠看去就像只低伏於此的玄龜。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皇帝特地將祭天大典選在了這裡。
取名為邀仙台。
而聶秋在二十二歲那年,在邀仙台後山上的池水中捧起了三輪交相輝映的月亮。
到底是神仙顯靈,還是弄虛作假,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他十六歲時第一次和聶遲在這裡看到祭天大典;二十歲時在這裡主持了祭天大典;二十二歲時在這裡,在眾目睽睽之下獲得了三壺月;二十四歲時又在同一個地方,所有人的視線中被斬下了頭顱,鮮血濺了一地。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天還未大亮,道路兩側卻已經站上了不少伸著脖子湊熱鬧的百姓們。
聶秋聽著耳畔熙熙攘攘的吵鬧聲、說話聲,仿佛這些和他無關似的,沒有半點好奇,只是用手指摩挲著左手手腕上的痕跡,目光飄忽,浮萍一樣沒有著點。
被禁軍簇擁在中間的隊伍緩緩前行,穿過街道,向世人展示皇權的威嚴。
昨夜好像是下了一場小雨,空氣中潮濕清新的味道撲鼻,在細微的風吹起時便繞過了層層山巒,繞過了茶樓,繞過街上的行人,將低垂的珠簾輕輕掀起一角。
聶秋不經意地側過頭,從那不大不小的空隙中窺見了轎子外的人們。
或許在同一時間,時刻瞧著轎子的百姓們也看見了他,或許他們一瞬間有些呆滯的表情是因為他的長相,又或者是因為他身上所佩戴的昂貴飾品……這都不重要。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那是個年輕女子的背影。
頭髮乾淨利落地梳在了腦後,只垂了薄薄的一層搭在肩頭,身上的裝束和尋常女子不同,沒有任何多餘的配飾,比起閨中小姐,更像是個俠客,腰間卻沒有掛著任何武器。
要說最獨特的,當屬她掛在右肩上的那個箱子了,像是用過了許久一般。
那人似乎在躲什麼東西,還未等聶秋看清,就一溜煙地穿進了擁擠的人群。
聶秋大概是對她印象很深刻,不然不會覺得熟悉,僅僅看到一個背影就知道自己肯定認得。但是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又並不熟絡,因為他又完全記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只是隱隱約約有些思路,倏忽間就隨著那個背影的離去而消失了。
不過,總覺得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他順手將掀起的帘子拉了回來,掩住了轎子中的景象。
野果山泉尚能飽腹,但聶秋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這麼多天堅持下來,還是覺得胃裡一片翻江倒海,飢餓感和眩暈感同時湧上來,於是他只好按壓著小腹,斜靠在軟枕上。
這就是第一道難關了。
第二道是祭壇上沉鬱得叫人喘不上氣的香火氣息。
第三道是身上沉重繁瑣的掛飾。
第四道是祭典複雜而冗長的流程。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叫人好受,要是一般人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聶秋伸手將軟墊立在窗邊,壓住他先前拉進來的珠簾,免得又被風吹起。
然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袋,不動聲色地攤開,從裡面拈出兩塊桂花糕。
這是前一天半夜裡他遣了紅鬼繞過了層層禁軍,去御膳房偷拿的。若是要選那種氣味兒不明顯的,又能藏起來不讓別人發現的東西,也就只有這桂花糕了。
聶秋心想,他是真的不大願意吃這些甜膩的東西。
如果御膳房夜裡還備了麵食那就更好,可惜紅鬼找了一陣,就只瞧見了這些甜點。
這桂花糕只能輕輕拈在指尖,稍一用力就像要碎了似的,入口即化,甜淡適宜,倒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