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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關捕頭好奇地問。
「我叔志在千里,常說鄉間柴火賤,只怕子孫愚。擔心把家安在鄉下子孫後代住久了會沒出息。還說等哪天我韓家子孫要是爭氣能考舉人、中進士、點翰林,到時不但要回鄉蓋大宅子還要蓋大祠堂!」
「玉財兄果然志在千里,真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啊,惋惜,惋惜!」能聽得出來,潘掌柜這番話發自肺腑。
韓秀峰又指著堂屋裡的一副字,凝重地說:「永大宗元先文章,山林玉秀仕澤祥;學到思建輝前續,中流登雲家國昌;其實這不是副對聯,而是蒼溪韓氏的字輩。我韓家祖祖輩輩給人佃戶,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以前添丁名字是亂取,阿貓阿狗,大娃二娃,想到啥叫啥。
我叔有一次隨大老爺去蒼溪辦差,見有一個韓氏宗祠,見到這排了幾百年的字輩,如獲至寶,當即改名為玉財,我和我那三個哥哥也就成了秀字輩,連我爹都改名叫韓玉貴。或許會有人笑話他是在亂認祖宗,但我曉得他是想給我韓家添點底蘊,想讓我韓家變成書香門第。」
一想到韓玉財後來把好好一個家折騰成這樣,關捕頭就忍不住罵道:「他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韓秀峰像是沒聽見一般,帶著幾分歉疚地說:「我叔膝下無子,我那三個哥哥又不識字,只能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惜我兒時不懂事,只曉得玩耍,不曉得他的良苦用心。雖念過幾年書,認得幾個字,卻沒能考取個功名。想想真愧對他,愧對列祖列宗。」
「四娃子,別自責,功名哪有那麼好考的,況且你已經很用功很爭氣了。」關捕頭拍拍他胳膊,眼神中滿是慈愛。
「相比我叔,我還不夠用功。」韓秀峰坐回原位,像變戲法似的從匣子裡取出一張蓋有官府大印的公文,小心翼翼放到眾人面前:「剛才潘叔問我在衙門當那麼多年差,怎可能攢不下銀子?潘叔說得對,在衙門干那麼些年,要是攢不下幾百兩,我韓四更愧對我叔。」
「這是捐官的執照,你捐官了!」潘長生認得幾個字,看著公文頓時傻了眼。
「對,不過這幾十兩捐的不是官,只是捐了個監生的出身。」韓秀峰又從匣子裡取出一張「照實收」的戶部執照,不緩不慢地說:「這份才是,這是道光二十九年我幫自給兒捐的九品候補巡檢。沒本事考取功名,只能捐個官,也算替我韓家爭口氣。也正因為捐了個官身,直至今日我依然只是個幫閒的清書。」
「潘掌柜,實不相瞞,這事我也是今天才曉得的。」關捕頭生怕房契地契和捐監捐官的戶部執照被風吹跑,小心翼翼放回匣子,抬頭道:「去年戶房的常瘸子回鄉,空出一個缺,缺底只要五十兩!做在冊的經書總比幫閒的清書強,我問四娃子錢夠不夠,不夠要不要幫著湊湊,結果他硬是沒頂這個缺,為這事我還發了一通脾氣,沒曾想他早幫自給兒捐了官。」
「啥叫缺底?」潘長生好奇地問。
潘掌柜解釋道:「縣衙六房共有多少在冊書吏是有定數的,一個蘿蔔一個坑,不給錢誰會把缺讓出來。」
潘長生想了想,又回頭問:「韓四,衙門既然有缺,你又不是買不起,為啥不頂這個缺?」
「有功名的都不能做書吏,何況是官身。」韓秀峰不想再給他解釋衙門裡的規矩,回到還債的話題:「潘掌柜,您當時敢借兩千兩給我叔,那是相信我叔被璧山正堂聘為錢穀老夫子就能把這筆銀子賺回來。可惜我叔運氣不好,碰上個短命的縣太爺。不過您的銀子也沒打水漂,我叔雖不在了但韓家還有我,您說我要是能補上巡檢這個缺,一年能賺多少銀子,能不能幫我叔把借的銀子連本帶息還上?」
潘掌柜一直很羨慕當官的,竟心馳神往地嘆道:「千里做官只為財,且不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就我們巴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