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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錦咬住嘴唇,眼淚撲簌而下,她用手迅速抹掉眼淚:「我爸爸,陸北嶼,是個警察,雖然我沒見過他,也沒從媽媽嘴裡聽過他很多事,但我知道媽媽和他不是那樣的。我媽是個很膽小懦弱的人,她怕和我說太多爸爸的事被周文斌知道了他會不高興,所以至今也不過那寥寥幾次提及罷了。我那時候年紀小,沒有全部都記得,但是她說過的一句話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她說,『雲錦,不管任何時候,你要知道你爸爸是個英雄,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你爸爸都會在天上保護你』。我不許有人這樣侮辱我爸爸,污衊我媽媽,就去找那些人打了一架,但他們都是大人,我打不過、也說不過他們。我當時滿腦子都只想讓那些亂嚼舌根的人付出代價,忘了辰星也在場,辰星信以為真,然後我們兩個居然吵起來了。可笑不可笑?」
周雲錦自嘲地笑了聲:「我說不過那些人,因為他們比我大,辰星也沒吵過我,因為我比她大……我們那天沒有一起回家。」她捂住自己的臉,試圖掩飾痛苦,「到現在我都不能原諒自己,我從來都讓著她,為什麼偏偏那天要和她吵架,還把她、把她一個人扔在回家的路上,她當時才九歲。」
「你妹妹怎麼了?」陳牧雷遲疑著問了出來,「車禍?」
「如果是車禍,至少還有個下落。」周雲錦縮著肩膀,因為極力忍耐著哭泣,身體顫抖個不停,「她那天直到天黑都沒有回家,我回去找過,沒找到。」
「報警了嗎?」
「報了,警方告訴我們最後一個見到辰星的人說她上了一輛陌生人的車,他們追查到了那輛車,車丟棄在城郊,車牌是偷來的,那個司機有意做過偽裝,他們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周雲錦說到此處終於哭出聲來,「周文斌出差回來,那些和辰星亂說話的人害怕周文斌覺得他們也有責任,就說我是因為嫉妒辰星才故意把辰星弄丟了,周文斌看過警方調取的監控,看到了我們吵架,看到了我把她丟下……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我耳朵聾了半個多月。後來有一天半夜他來我房間,坐在我床邊,他說他知道我不是故意弄丟辰星的,但他沒辦法原諒我——他以為我睡著了沒聽見,其實我聽見了。」
「你身上的那些傷,都是他打的?」
「家裡的積蓄都用來找辰星了,還被騙了不少錢,他那個時候到處發重金懸賞的消息,家裡的房子也賣掉了,但我們都不想搬走,怕有一天我妹妹回來找不到家,買家可憐我們就沒收房子,低價租給我們繼續住。」
「你媽媽她……」
「她其實……比周文斌還要恨我,可是她又不能對我怎麼樣,周文斌打我,她還得攔著,然後周文斌就打她,我們兩個經常一起挨打,一起受傷。她不讓我給她上藥,她也不讓我給她說對不起。我媽媽是個孤兒,陸北嶼出事時我剛剛出生,她接受不了陸北嶼慘死的實事,患上產後抑鬱,險些帶著我一起死。還好遇到周文斌,他花了很長時間幫她度過那段黑暗的時光,但是我又把她重新推回去了——我和辰星的眉眼很像,她一看到我就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另一個生死未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女兒,她就這樣把自己給逼瘋了。所以你說,周文斌打我不應該嗎?我常常覺得他打我打得還不夠狠,身體上的痛苦永遠抹不掉我給這個家帶來的災難。」
周雲錦把自己的手背咬破,絲絲血腥味在嘴裡蔓延,她卻渾然不覺疼似的:「五年了,我找了辰星五年了,還是不知道她在哪裡,可是我從來沒想過放棄,哪怕找一輩子,我都會找下去。可是我沒想到先放棄的人是他們……我媽媽懷孕了,他們去給辰星辦了死亡證明,死、亡、證、明……我知道他們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們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了。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他們給了我一份這樣的禮物。」
周雲錦終於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