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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嗣宜在外面就聽到了響動,進來看到這場景,忙丟了手上的軟枕跑上前。
「這……官家……」
劉憲看向魏釗,魏釗喘息了幾聲,又是一連的地咳,直咳得眼睛充血。
程靈怔怔地坐下來,這一幕他是看入眼中的,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魏釗竟燃會出手去替劉憲推擋那座青銅燈。
楊嗣宜看向程靈,「聖人娘娘,這是出了什麼事……」
程靈搖頭,半張著口愣是沒出一聲。
楊嗣宜抬起魏釗的手腕查看,那被燈油燎出泡觸目驚心。
「快,快……快傳太醫過來。」
劉憲將懷中的茶盞取出,茶水已經涼,冰冷地貼在身上,他試圖站起身,卻發現袖口一角被魏釗的腿壓在榻上。
「朕讓你鬆手,為什麼,為什麼不鬆手……」
劉憲看著魏釗烏青的手腕,胸口也是一陣無法疏通的堵和悶。要怎麼說呢?這個時候來論兄弟情感嗎,不說魏釗那樣驕傲的人,就是劉憲自己,也是不肯往這個面上去想的。
「奴婢……本就是該伺候官家的。」
「奴婢……」
這個自稱,莫名地賜痛了魏釗,但是他說不清楚,到底是愧疚令他心痛,還是他的謙卑和退讓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有人為他的『王道』承受過非人的折磨,更不肯承認,骨肉至親,卑微地匍匐在地,淪為墊腳的石頭。其實他是有話想對劉憲說的,可是無論腦有多少聲音盤旋,出口時,卻還是剜肉挖骨的話。
「你……就這麼喜歡做魏家的奴婢?」
「不喜歡又如何,官家給我定一個別的身份啊!」
劉憲突然提高了聲音,連程靈和楊嗣宜都跟著嚇了一跳。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除了魏釗肺中呼出的灼氣,喉嚨里嘶啞的氣音之外,每一個人或坐或立,都沒有開口。
良久,魏釗摁住胸口彎下腰去,腦中的混亂和身體裡的燥氣又隱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楊嗣宜忙上前去扶住他,「官家,您喝口水,平一口氣兒啊……」
魏釗一把甩開他。抬起那隻傷手指向劉憲。
「奴婢是吧……好,把他……把他拖出去,給朕打!」
楊嗣宜還在發愣,「把誰……」
宮室內的其他宮人也面面相覷,劉憲在知都的位置上多年,如今在場的宮人要麼受過他的恩惠和提攜,要麼就是見識過他的雷霆與手段,從前他執掌掖庭獄時,閻羅一般的人物,現在突然說要杖責他,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站著都沒有動。
魏釗的手垂下來,剛一張口,口中的聲音就被咳聲給掩了回去。
劉憲側頭看向魏釗。
血緣和仇恨是相輔相成的,又是彼此矛盾的。越是有恨意,就越無法無視血緣,越直視血緣,就越分不清楚是要仇恨,還是寬恕。
所有人都僵在那裡,包括不知什麼時候立在殿門前的殷繡。
她裹著厚實的氅衣,了無所倚地站在宮燈下面,臉色蒼白,手指微顫。
「魏釗……」
她突然當著眾人的面,第一次喚了魏釗的名諱。
魏釗的脖子猛的一梗,喘息著向殷繡望來。
劉憲突然站起身,一把把衣袖從魏釗腿下抽出來,他幾乎猜到殷繡接下來要說什麼,但是,從頭至尾,他都只想給予這個女人,而不願她付出哪怕一點點。他轉過身。
匆匆對殷繡搖了搖頭。提聲道:「你們愣著做什麼!反了嗎?」
說完,他聲道:「楊嗣宜!去掖庭傳杖啊!」
楊嗣宜還在發怔,被劉憲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然而劉憲並沒有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