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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一年,安安很平靜,只想高考,別無其他。
他的話、他的好,都被她深深埋進了心底。
盛夏總是帶給他們傷痛和離別,而那北方刺骨的寒冬里,他們卻曾經深深溫暖了彼此。
那三十二張照片,安安放進了書桌里,時常拿出來一張張翻看,眼前會浮現他拍照時的樣子,一定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他用一貫的溫柔和愛意,為她鋪設的一條通往高考的路,行走其間,如他還在,踏實、安穩。
他說,等人太辛苦,她不用等,他自會來。
她信他。
誓言滾燙,但安安選擇把他們冰封進冬日零下三十幾度的水下。表面結了層厚厚的寒冰,堅不可摧,可水流卻可在冰面下汩汩流淌,從未停息。
終有春日再來,長流細水破冰而出的那一天。
第64章 等待
一九九年,上個世紀的最後一年。
東北的初秋,上海的夏末。
二十八個小時的火車,k字頭,自北向南,穿越了近2000公里的距離。
等安安結束了大學報到日的忙亂,終於躺到上鋪床上,閉上眼睛就覺得床鋪在晃,好像還在火車上,腦子裡仍在咣當咣當響個不停。
睡不著。
這個城市很陌生。
臨行前,陸風和她商量很久,要送她到上海,她不同意。
「不行,來回要請一周假呢。你都高三了,時間緊張。」安安好言好語和他說。
她高三這一年,兩人相處模式有點不一樣,很少再鬥嘴。這一年,他堅持給她打飯,陪她晨跑,周末帶她吃好吃的,全方位照顧,甚至一到周五就找她拿髒衣服。拗不過他,就把校服給他洗。
陸風性格高調,搞得兩人班裡甚至年級里都有很多人知道,上了高三的安安有個全天候保姆。
陸風當時的宣言是:「除了學習、吃飯、上廁所,哥都替你幹了。」
以至於安安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他跟個老父親般感慨唏噓了一整天。
不讓他送到上海,他還是請了假送到了省城。上火車前,他紅了眼眶:「一到那就把宿舍電話告訴我,我每周給你打電話。不,每天打。」
「打什麼打,長途很貴的,專心複習吧。」面對離別,安安也心荒一片,難得和他說了煽情的話,「高三這一年,謝謝你的照顧。可你高三,我卻走了。」
「嗨,你還不知道我嘛,生命力旺盛著呢,啥事兒沒有,你放心。」他把頭一揚,一如既往的驕傲。
安安上了火車,拉開車窗和他說:「回吧。」
他低頭不說話,聽著火車汽笛響,才抬頭說:「學姐,等我,一年後我去找你。」
好像三年前,他就是這麼說的。
安安心裡酸澀,還是笑著說:「陸風,考你想考的學校,去你想去的地方。」
陸風見她笑,不滿意地撇了下嘴角:「要你管。」
火車開動時,安安探出身子,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突然感覺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好像過往十幾年說過的話在那一瞬都歸了零,總覺得欠了他很多。
直到看不到他了,她才坐回座位上,心裡空空的。
爸爸雖然坐在身邊,但她知道,這一次,她才是離開了。
三年前,她把兩個小時車程就到的地方叫作家鄉,想家想到哭。如今想來,有點矯情,有點幼稚。
長大,就是曾經那麼認真的想法,變成了一笑而過的幼稚。
而那些個認真的幼稚念頭,卻也變成了年少時最滾燙的記憶。
她和爸爸說:「爸,高三這一年,讓陸叔多去看看陸風吧,您要有時間,也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