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第1/2 页)
一間書閣啊……不知是多久以前,她也曾一廂情願地肖想過,若自己能有一間書閣,就好了reads;夢回清明上河圖。
殷家太吵了。
母親會打罵她,兄姊會侮辱她,下人在背地裡嚼著舌頭,就連家中請來的西席,也不肯分她一冊書。
她還記得那西席皺眉嫌厭的神態,他說:「殷狀元平生文采華贍,某佩服之極。只是這家中半里小事,狀元郎卻做得不好。」
父親便擁著她給那西席賠罪道:「是殷某顧慮未周,這便帶她出去,請先生繼續授課。」
她仰頭看著那西席,雖然個頭矮小,眼神卻冷冽如冰。他有我阿耶厲害麼?我阿耶過去是狀元,狀元哎!是從大明宮宣政殿裡走出來的狀元郎,是在曲江池邊擺過大宴的狀元郎哎!他有什麼資格對我阿耶指手畫腳?
「不過是個下人。」她反而婉轉地一笑,發出了聲音。
那西席的臉色變了,變得極難看。
父親也突然冷了臉,「啪」地一聲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阿耶……」
父親沒有回應,只是將她拖出了屋子,狠狠地一丟,「跪著!」
她在冰涼的庭院裡跪了一日一夜。
腿腳全麻木了,血液仿佛是倒著流的,腦袋裡嗡嗡地發暈。可她仍然覺得自己全沒說錯。
明明是母親先遇見父親、先嫁給父親的,明明是那許氏死乞白賴非要纏上父親的!
那些人,那些亂七八糟的外人,他們什麼都不懂!
她不知悔改地跪著,沒有人來看她,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紅煙。更不要提那幾個嫡生的兄姊。到第二日清晨,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的她被人拍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的是父親。
父親關切地望著她,然而那份關切卻又太隱忍,隱忍如他鬢邊小心掖住的白髮。他看了她半晌,直到她意識漸回清醒,才忽然伸臂抱住了她,喃喃:「阿染……」
現在想來,她也覺奇怪,在那個空曠的家裡,為何最疼她的卻不是與她一樣受人唾棄的母親,而是那個仿佛是萬惡源頭的父親呢?
她小小的臉貼在父親溫暖而寬闊的懷抱里,有些想不通,可她也不願再想。她打從心底里可憐他,但她不打算告訴他。
她貪戀他的懷抱,父親的懷抱。
父親小心地拍哄著她,低聲道:「阿染若果真想讀書,不妨到阿耶的官舍來,那邊的書是最齊全的……」
一聽見可以不用終日呆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家裡,她立刻就點了頭。
如果叫她知道後來在秘書省的官舍里她會遇見了誰,她當初無論如何,都要先思索一下,再點頭的。
「殷娘子。」芷蘿在簾外小聲喚,「請隨婢子來吧。」
這是戚冰獨特的逐客令。殷染最後看了一眼書案上那沓經文,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出得拾翠殿,才發覺外間已是黃昏。大明宮的黃昏是泛金的,在青瓦白牆間來回衝撞,便漸漸地黯淡了雲霓之下的諸光諸色。她一人獨行,繞過御溝,有一片小小的杏花林,寒冬時節,全只剩了一桿杆堆雪的枯枝reads;重生修真食為天。枯枝之間,她忽然聽見一個鈍鈍的聲音在哭。
「好孩子,你怎麼就死了呢……你死得好慘啊嗚嗚嗚……」
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卻哭得肝腸寸斷,直令她汗毛倒豎。她斜眼掠過去,卻見到紫袍玉帶的背影,心頭一凜,已猜知此人身份。
明明不該多管閒事的,可鬼使神差一般,她就是走了過去。
東平王段雲琮蹲在地上哭著哭著發現面前籠了一個高高的陰影,愣愣地抬頭,「你是誰?」
殷染的嘴角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