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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那傳話的宦官忙站出來道,「奴是宣徽使周公公指下,傳聖人口諭,請殷娘子到興慶宮一趟。」
殷染連眉毛都未動一下,「稍等,我換件衣裳。」
說著她便要關門,卻被那宦官叫住:「娘子且慢!聖人已將您的衣裳備好了……」
殷染便看著幾個宦官抬來一口箱子,在塵土腌臢的院落里打開來,流光燦爛的幾件襦裙並披帛、裡衣等物,一時耀人眼目。她頓了頓,眸中光芒不知轉了幾許,攬了攬身上衣衫道:「抬進來吧。」
待她換好衣裳,已近申時。走出院落,並不意外地看見興慶宮來的車馬邊等候的人,是大公公周鏡。
聖旨莫名其妙突然降下掖庭宮,沒有周鏡這樣的人物鎮住場子,怎麼能安安穩穩地將人請過去?
殷染淡淡一笑,「勞駕周公公了。」
周鏡躬身,彬彬有禮地道:「娘子請。」
她並不客氣,周鏡既躬下了身,她也就踩著周鏡的背上了車。旁邊的宮女宦官們全看見了,頓時倒吸涼氣之聲此起彼伏。
直到那車馬已遠走多時了,張口結舌的栽接使仍未緩過神來。
「這女人有什麼好?」有人嘀咕著,「擺一副死人臉,笑一笑都瘮得慌!」
內常侍袁賢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不冷不熱的話聲驚得那人一跳:「這種女人,用起來才安全。」
車馬搖搖,一路駛進了興慶宮。
南內興慶宮本是由王宅擴建而成的離宮,各處規制散漫,仿佛便連那花都開得比西內、東內更倦怠些。殷染自車中看去卻很是歡喜,總算這裡不是一條中軸線壓著一幢高似一幢的殿宇了,初春微涼的雲氣拂在面上,溫潤得能浸出水來。
車輦行到瀛洲門外停下,殷染下車,由周鏡扶著,過瀛洲門,到積慶殿外,內官一聲疊著一聲地通報進去。候了半晌,裡頭發了話,傳她進去。
這一路來,殷染已盤算了幾過:聖人召她,卻不是在大明宮,而是在老太皇太后所居的興慶宮積慶殿;也不是在夜裡或早晨,而是在這樣一個溫暾的黃昏。殿裡會有誰呢?自然有太皇太后和聖人,或許還有七殿下。那為何要召她來呢?
她想不明白。
她竟然想不明白。
周鏡打起了帘子,殷染躬身入內,伏地叩首:「掖庭宮人殷氏,向太皇太后、陛下請安。」
一字字端正圓潤,卻連一句額外的討喜話都不肯多說。
坐在上首的聖人還沒發話,旁邊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父皇,」那笑聲令她渾身一顫,「兒臣當初代大兄給殷娘子送了那麼多稀奇玩意兒,殷娘子卻似轉眼就不認識兒臣了呢。」
☆、第44章 春信(二)
殷染安靜地抬起臉,微微一笑,「殿下說哪裡話來,臣妾方才是一時眼花,竟沒見著殿下在此。」
上邊那兩道目光壓下來,並不尖銳,卻似無孔不入的沉沉流水,所過之處,頭皮發麻。未幾,他收回了目光。
太皇太后睜著一雙混沌的雙目,將銅杖在地上戳了戳,道:「過來讓老身瞧瞧!既是要照顧小七的人,可不能馬虎了!」
殷染這才知道自己為何蒙召,轉頭看向段臻,待後者稍稍頷首,她才膝行著挪到了太皇太后跟前,重複了一遍:「臣妾殷氏……」
「聽臻兒說,你是小七他阿家的朋友?」太皇太后打斷了她的話,又忽而茫然問身後的宮婢,「小七他阿家是誰?」
那宮婢鵲兒忙道:「回太皇太后,七殿下的母妃是沈才人,去年六月歿的。」
殷染臉色微微一白,仿佛想到了什麼不好的記憶。段雲琅就坐在她的左側席上,一言不發地審視著她,目光漸漸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