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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別過頭去,沒有迎接他的眼神。
鵲兒匆匆忙忙自艙中跑了出來,完全無視段雲琅,只對殷染說道:「阿染莫怕,只消在掖庭呆上幾日,太皇太后一定會來要人的reads;離婚女的外掛修真。」說著,她不動聲色地給殷染身後的兩名僕婦各塞了一隻錢囊。段雲琅將這動作看得分明,心頭卻愈加不忿,重重地哼了一聲。
原來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過是再下一次掖庭?父皇對許家的親戚,當真是心軟得很!還有太皇太后,怎麼也向著她?!
他掩下眼帘,轉過身去,突聞身後一聲低呼:「小心——!」
一個溫熱的身軀剎時擁住了他,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已遭一下沉重的撞擊,身子與抱著他的女子一同不由自主地往船邊滑去!
她死死地抱緊了他,本來比他嬌小得多的身軀,卻張開雙臂護住了他的頭臉。
「有刺客啊——」
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聽見雜沓的腳步聲、錯亂的叫喊聲、詭異的風聲和浪濤聲,那一下重擊是砸在了她的身上,帶得他們都往後滑去——
他看不見後方,也看不見前方。後方,半步之外,已是太液池不知其深幾許的浩淼煙波。前方,三名扮作普通內官的刺客圍成一個半圓,正步步緊逼而上!
船上禁軍不多,此刻已全都聚攏在船頭,手執弓箭,一觸即發,卻因刺客與皇子站得太近而不敢動手。高仲甫氣喘吁吁自另一艘船趕來,看見一個宮女正護住了五皇子,當機立斷:「放箭!」
兵士們只是短暫地怔了一怔。
而後,鋪天蓋地的箭雨,俱朝船頭射去!
剛從船艙中匆匆趕出的皇帝,正看見高仲甫冷酷的眼神。他的身子忽然晃了一晃,許賢妃連忙扶住了他,發覺他竟在克制地發抖。
聽見「放箭」二字的剎那,殷染的身子明顯地一顫,卻沒有放開懷中的少年。段雲琅急了,高仲甫這是什麼腦子?這樣時刻放箭,豈不是要害死阿染?!他想掙脫開殷染的束縛,卻不知她哪來的氣力將他箍得死緊——
放開我!他困獸一般掙扎。
要死讓我死,你這個傻女人!
她抱著他,仿佛完全不知他心底的痛苦,還如無數個漆黑的夜晚裡一樣,攀附他全身,溫存他全身,他忽然恐慌地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眷戀這個懷抱,眷戀得寧願她不要鬆手,寧願她哪怕為自己而死了也不要鬆手……
太久了……太久了啊。
他已經離開這個懷抱太久太久,她的芬芳,她的柔軟,她的挑釁和撩撥。此時此刻他重歸於此,仿佛嬰孩重歸母體,一切都是那麼地妥帖合適,她該是他的,他該是她的……
大庭廣眾,青天白日,這一個擁抱,在生與死的邊際上,竟顯出奇特的坦然來。眾目睽睽之下,他與她抱得這樣緊,可是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有多麼深重而痛苦的秘密……
那長風浩蕩之中,一縷鮮血的腥味隱約飄入他鼻端。由零星飄忽,漸至悶天悶地,他幾乎要眩暈了,卻終於從那眩暈中拼命抽出了一絲神智——
他咬了牙,就著殷染的懷抱,將她一同往後拖!
「呲啦——」長靴刮過船板的刺耳聲響,兩人不受控制地往船外滑去!
她駭然變色,終於撐起身子看了他一眼——
無法辨別的無數種感情,那麼多那麼複雜那麼深沉的感情,在這一刻仿佛從土裡水裡翻攪出來喧騰不休的渣滓,在她那雙幽暗的眼睛裡升起又落下,最後又全數妥善地斂藏reads;我的奪命小情人兒。
她縱容著他,即令他要拖著她一同去死,她也縱容他。
因了這一眼,他全身都在絕望中顫抖起來——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