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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給自己的溫暖都是夢境,那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這是……又回到掖庭宮了?」漸漸習慣了黑暗之後,殷染環視這一間極窄小的斗室,不過容得下她所在的一張床和牆角的一張桌子,桌上一盞豆燈,此外一無他物;鍾北里高大的身形在此處都須稍稍彎下腰來才能方便行走。
他點了點頭,「你犯了事,雖然救下陳留王,但罰還是要罰的。」
殷染的目光微微一動,這才仿佛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陳留王如何了?」
鍾北里告訴她,陳留王毫髮無損,只是嗆了點水。倒是她自己,一開始就為陳留王擋了一刀,而後高公公下令放箭,她肩上又被扎了兩箭……
鍾北里不能理解:「你為何要救陳留王殿下?」
殷染一邊啃著湯餅,話音淡淡的:「當時未及熟慮,立時反應出來罷了。其實若待思量過了,我才不會救他的。」
鍾北里不說話了。片刻後,殷染吃完了,擦了擦嘴,道:「那幾個刺客,可查出什麼?」
鍾北里道:「他們身上沒有任何信物,而且都被高公公亂箭射殺了……」
「唔,」殷染滿不在意地截斷了他的話,「那你為什麼救我?」
鍾北里感到很不自在。
從這個女人醒來到現在,她一直操控著話題方向。她問什麼,他就必得回答;他說不過三句話,便要被她打斷。一個冷淡、警醒、毫不在乎他人想法的女人。一個變幻不定、讓人猜不透她的想法的女人。
對方久未答話,殷染也不由得抬起頭來,審視他的臉。在小窗透入的極微弱的光線下,男人的側臉是刀削般的深峻,但也隱然露出疲憊的風霜。
鵲兒倒著實是有眼光的。
「我是平康里出身的人。」終於,他開口了,「你的母親,當年曾救我一命。」
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乞丐,倒在了平康里一家妓坊的後門前。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走出來,給他送去了一碗飯。他後來再去尋她,她卻已經不在了,聽聞,她嫁入了殷狀元家。
三句話就能說完一個故事。
而鍾北里也的確,只用三句話就說完了它。
殷染側首,看見男人微微低了頭,聲音因回憶而染上了些微不可知的迷離顏色,竟賦予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一份不可多得的魅力。她撇了撇嘴,男人記憶中的母親與她所知的實在相差懸遠,不過畢竟男人被母親救起時尚只是個孩子,自己現在還要靠他帶吃的呢,還是不要打破他的幼年幻想了吧。
「那麼,」她扯了扯嘴角,換上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可以叫你阿兄了?阿兄,謝謝你救了我。」
她這一笑,鍾北里立時更顯侷促,「不……不必reads;重生修真食為天。若不是陳留王當機立斷帶著你落水,只怕你……性命不保。」
殷染聞言不語,仍是盈盈地笑著。她何嘗不知段五的盤算?若在船上,死的是她一個;若在水下,死的是他們一雙。不就是比狠麼,誰怕誰來?
「可是你的傷口沾了水,當時就沒處理好。」鍾北里又道,「你多躺幾日,聖人准你休息半月再去做活。」
做活?
也對,掖庭里的宮人都要罰賤役。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她又發笑了。
鍾北里怔怔地看著她笑。
「阿兄,我須勞您一件事情。」她很認真地盯著他道,「勞您幫我送點錢……」她在床上衣物里翻找一番,找出了一些零星通寶,「給許賢妃。」
鍾北里接過了,不解道:「這點小錢,許賢妃也看不上的吧?你這有點……」
「你就幫我這一回吧,」殷染笑吟吟地道,「就說,畢竟是親戚,我還要勞她多多照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