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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老了,快不行了。」許承說得很含混,但這一刻,屏風內外,兄妹二人,都感到了一絲不妙,像是冰面上破開了縫隙,寒氣直冒,「你讓我去幫沈娘子說話,我說了,卻惹聖人生氣,我只怕我……總之,臨漪,萬事小心。」
輕微地一聲「喀」,卻是許賢妃未留神處,挑斷了自己的指甲。
前朝與內闈之間,向來只隔了一層極薄的紗幕。不出三日,宣政殿上關於兩位皇子娶妃的事情,就成了後宮女人最有趣的談資。
女人們對前朝的明爭暗鬥興致缺缺,倒是都聊起那八品小官顏粲生就一副清清秀秀的好相貌,各個春心蕩漾;再者,就是程秉國耿直得可愛,聖人被文官噎住也是難得一見;至如那個沈青陵,那真是丟臉丟到家了,連帶著還把許賢妃的臉都丟了。
「我看哪,那姓沈的指不定在哪兒哭呢!」綾兒在院子裡洗著衣服,一邊嘖嘖道,「要說許賢妃挑上她這之間沒什麼貓膩,我是鐵了心不會信的。」
女人還是很敏銳的,殷染在一旁默默地想。
小芸又去搡她,「你信與不信,又有什麼了不得了?這點子貓膩也輪不到我們來說。」
綾兒笑起來,「那是,還是你通透。」又轉頭對殷染道,「阿染,你臉上還沒好麼?這天兒眼見著熱起來,你還不摘了那勞什子。」
殷染捂著那幃帽,含糊地應了一聲,「沒好呢,醜死了。」
待到晚間,大家各個回屋歇下了,殷染給鸚鵡餵了食,便回內室中去,點起豆燈,坐在妝檯之前摘下了那幃帽。
生鏽的銅鏡里,映出一張蒼白的臉容來。不算十分地好看,眉毛太長,下巴太尖,眼神又太清冷。而此時此刻,那臉頰上還生了幾粒細小的紅色斑點,她仔細地靠近了銅鏡細瞧,時不時用手按一按,慢慢地撅起了嘴。
真醜。
早知道就不給他做那個勞什子的桂花糕了。
她左瞧瞧,右瞧瞧,越瞧越不滿意,突然,她感覺到鏡中多了什麼東西——
「啊啊啊鬼啊!」
「啪嗒」一下鏡子被打翻,少年怒氣沖沖地壓了上來:「你說誰是鬼?」
她背對妝檯,身子因為少年的壓迫而向後仰倒,手卻記著立刻捂住了臉:「不聲不響的,不是鬼是什麼!你給我出去,出去!」
段雲琅微微眯了眼,步子往前一邁,反而更將她困在了自己與妝檯這方寸之間。他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你這是嗆了藥了?這麼多天都不來瞧我,連個信兒都不給,好不容易我來了,你就這樣給我臉子?!」
她纖細的手腕被他抓握得泛了紅,眉毛都蹙起來,低聲道:「你就不能輕點兒……」
段雲琅卻不放,眼睛直盯著她的臉,另一隻空著的手往她頰上一抹,「這是什麼?」
殷染急了,偏過頭去,「你別看了!」
段雲琅瞧著那小紅點,卻只覺有趣,殷染的膚色本就白得有些膈應,這小紅點反而讓她顯得可愛了不少。
他今晚來此,本來確是窩了一肚子火氣的。他治了殷衡,又甩開了沈青陵的婚事,好歹也算大功兩件,特意挨了好些日子巴巴兒呆在原地等阿染來誇獎自己,誰知阿染就跟個悶嘴葫蘆一般,連句話都不傳一聲兒。他心裡憋屈得要死,想我這是為了誰啊折騰來折騰去的?——可是看著阿染此刻被他弄得話都不肯說一句的樣子,他心頭又膩得發軟,就想算了吧,自己活在世上,大約就是為了給她折騰的吧。
他放開了手,自去席上坐著。殷染低頭理了理衣服,便想去拿妝檯邊擱著的那頂幃帽,卻又猶豫了。
段雲琅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頂幃帽上。他沒有做聲。
殷染沒有戴它,卻是轉過身去背對著段雲琅,慢慢地收拾著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