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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琅迴轉身來,狠狠瞪他:「我自然曉得,可我不明白的是,怎麼就能扯上那個女人了?」
劉垂文犯了難:「那個……沈小娘子……說不定聖人就是瞎指的呢。」
「不是瞎指的。」段雲琅煩躁地道,「你不知道,當初那女人在我寢閣里……」突然住了口。
劉垂文的耳朵豎了起來,「啊?」聲調微妙地上揚。
段雲琅三緘其口,擰過頭去。
這麼丟人的一件事,若是讓劉垂文知道了,那還了得……現在這小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向著阿染比向著他還多,說不定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會狗腿地報到掖庭宮去……段雲琅撇了撇嘴,心頭起了惡念:既然這中旨還未過中書,他要想個法子,讓那女人再也折騰不出什麼么蛾子來。
劉垂文看著他的表情只覺毛骨悚然,結結巴巴地道:「殿下,奴看現在要緊的,是殷娘子那邊……她可不見得分得清什麼中旨不中旨的,這消息一傳出去……」
段雲琅嘩地轉過身來,直愣愣地盯著他。
在這一剎那,他所想到的,其實比劉垂文要複雜而深遠得多。
他可以動手腳,讓這道中旨被封回;他可以玩手段,讓沈青陵及其他男人女人都不再敢靠近他;可是,他能拿阿染怎麼辦呢?
他下了承諾的,他說要娶她的。可是這宮裡利害是非太麻煩,一個不小心掉進了陷阱,便是粉身碎骨的禍患。
他如何敢把她往陷阱里推,他如何肯呢?
他揮揮手讓劉垂文下去,自己往書閣里走。春風還未開凍,陰暗的書閣比別處都要冷上幾分。這樣的冷令他清醒。
他靠著書架坐下,將一隻書函抽出來放在膝上,打開,無數根枯死的柳條兒一動不動地躺在裡面,像無數具冰冷的屍體。他曾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折下這從春到秋翩飛的柳枝啊?那個十三歲的少年,心中只有一腔無處訴說的歡喜,在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會瘋狂地想念,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更會瘋狂地渴望——那個時候,這歡喜便是頂了天的大事兒了。
可是他終究已不是少年人了。在他的心上,漸漸扣合住了重重的枷鎖,他不再能以自己的歡喜為歡喜,他還要考慮很多別的東西,黑暗的,歪曲的,無聊的,麻煩的。
那個在延英殿上發呆的少年郎,終歸要長大了。
段雲琅所料不錯,劉垂文當真背著主子來找殷染了。
殷染卻關了門不見他。
劉垂文只道她已經聽說那指婚的事了,急得什麼也似,隔著窗兒壓低聲音直喊:「聖人的中旨還在中書門下壓著呢,不見得能成,您別太往心裡去……」
「什麼?」殷染的聲音傳出來,朦朦朧朧的,劉垂文一聽便暗叫不好,果然——「什麼中旨?」
自己挖的坑,咬碎了牙也得自己跳了。劉垂文苦著臉道:「許賢妃攛掇著聖人給殿下指婚,中旨里指了沈青陵沈娘子……」
裡邊的人沒了聲音。
就在劉垂文心驚膽戰地揣摩著她到底有幾分怒意的當口,那門卻從容地自裡頭打開了,殷染的身影隱在門後,他看不清楚,「我有件東西,勞您送給殿下去。」
說著,她遞出一隻食盒來,手伸得老長,仿佛是不想讓劉垂文瞧見她。劉垂文接了,但聽她又道:「這裡頭的東西,我也不知好不好,若變了味道,就扔了吧。」
劉垂文應了聲,還等著殷染吩咐,殷染卻似已無話可說,便要關門。劉垂文一急,脫口而出:「您有什麼打算?」
將合未合的門縫之間,殷染只露出一雙幽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話該問你家殿下吧?」
劉垂文將那食盒往段雲琅面前一放,粗聲粗氣地道:「阿染娘子讓奴帶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