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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嘴說話前,程望用力閉了閉眼睛。
又滾下兩顆眼淚。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至下巴,最終消失在脖頸處的陰影中。
不知沉默了多久後,程望叫他:「小喬。」
除了還帶著濃濃鼻音外,程望的情緒已經聽不出別的痕跡。
喬北心伸長胳膊,去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
沒想到,程望接過紙巾,竟先去擦了自己的耳朵。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連程望自己都愣住了。
喬北心有意想緩解一下氣氛,他挪開程望的手,解救出被蹂。躪到通紅的耳垂,換了一個輕鬆些的語氣說:「你自己可能看不見,是不是不知道耳垂後面有顆痣?」
程望卻盯著他,擠出一個比哭還悲傷的笑。
他說:「……不是痣。」
喬北心從未這麼近距離地看著程望,聽到這話後他皺緊了眉頭。
這時,他才發現,原來程望耳垂前方同樣的那個位置上,有一塊小小的肉色疤痕。疤痕很小,乍看上去更像是胎記。
喬北心心裡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他手指顫抖著翻過程望的耳垂——
那顆黑色的圓點太有迷惑性了,只有伸手摸到的時候,才會發現那裡的皮肉並不完整。
那是一道疤。
「你記得我大哥長什麼樣子嗎?」程望緩緩說,「上初中時,老師經常開玩笑地問,我們兩個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
「因為,我們只有一半的血緣是相同的……我們同父異母,我媽……」程望卸了力氣,額頭抵在喬北心肩膀上,艱難地說,「我媽是、是小三。」
「她生了我之後,我爸不肯認我,不承認我是他的孩子,也不給我們錢。
「我媽也沒什麼本事,我那時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麼,只知道她總是很晚才回來,有時身上帶著傷,有時還會有人在家門口破口大罵。
「我們搬了很多個地方,後來搬到一棟筒子樓里,才算勉強穩定下來。但我沒有戶口,上不了學,很羨慕那些背著書包的同齡人。後來,我媽偶爾會拿回來一些書本讓我看……」
程望每說一個字都需要鼓起極大的勇氣,短短几句話說完後,他竟然產生了一種類似缺氧的眩暈感。
他用力吞了口口水,眼睛裡的眼淚已經幹了,只有眼眶還紅著。
「那次她又被人打了,」程望苦笑著說,「我不知道怎麼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每天都出去幹什麼,只知道她有時回家時脾氣很壞,所以她每次回來,我都要先觀察一下,她今天心情怎麼樣……」
程望又摸了摸耳朵。他皮膚白,平時磕一下碰一下都要留好久的印子,耳朵剛剛被他自己摸了那麼久,早就紅了一片,又痛又麻。
可程望甚至感覺不到疼。
他低聲問喬北心:「你見過那種打耳釘的機器嗎?這個就是用一次性鋼釘穿的……」
程望把下巴放在喬北心肩膀上,臉朝一邊歪著,避開喬北心的視線,雙眼焦點不知定在哪裡。
除了偶爾的噩夢,他早就逼著自己忘了筒子樓里發生過的事。
因為每次回想起來,就像是那些疼痛又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那次她中午就回來了,我正趴在一張矮腳桌上睡午覺,不知道誰招惹了她……我只記得她那天臉都被人抓傷了,頭髮也亂七八糟的。」
那天王燕一腳踢翻了矮腳桌。
矮腳桌本就不結實,在她盛怒的一腳下,直接散了架。
程望從桌上跌到地上,迷迷糊糊醒過來。他揉著眼睛,睡意還沒消散。
「媽媽?」
王燕揪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冷漠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