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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恆感覺到一股滾燙的熱流湧進他的衣衫。
裴望嶼哽咽著說,「那要是……再也見不到要怎麼辦?」
周恆清楚地記得自己對8歲的裴望嶼說了一句:「只要她活著,總能再遇見的。」
「可是,她太傻了,她會被欺負,會受傷。」
周恆寬慰他道:「世上沒有那麼多壞人。」
裴望嶼哭得抽抽噎噎的:「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周恆那時並不知道,自己會一語成讖。
活著的人總會相逢,陰陽相隔的人成了永遠無法釋懷的牽掛。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
斯人已逝。
生者善變。
周恆從回憶里抽神,裴望嶼的車早就駛到不見蹤影。
他喃喃道:「你說,小孩子長大了為什麼會變得不可愛?」
並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自己對話,但許年年還是斗膽接上了周恆的話,她說:「因為長大的過程中經歷的多了,眼界會開闊,世界變得複雜。他會漸漸發現,原來情感會變質、信仰會坍塌,小時候認為美好的東西,看清楚之後發現其實是一片渾濁。周圍的環境在改變,人自然也就會跟著變。改變都是從受傷和失望開始的。」
周恆細細去想她的這番話,最後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
許年年說:「一些拙見。」
周恆面露一絲苦笑:「那我一定是一個會讓人失望透頂的長輩。」
許年年立刻解釋:「周總,您知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他點點頭,難得一見的溫柔:「我知道。」
周恆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收縮起來攥成一個拳頭,喃喃道,「我知道。」
……
車子停在山腳下。
周恆獨身一人上了山。
天色將晚的墓地看起來十分陰森淒涼。
他走至趙亦涵的墓前。
照片上的她還是那麼年輕漂亮。這個女孩的長相和她的性格很相配,文弱乾淨,纖塵不染,墓碑上面刻著趙亦涵的生卒年。
忌日就是今天。
她走在某一個暮春的清晨,死於胃癌晚期。
他每一年來到她的墓前,都忍不住抱怨她的殘忍:「亦涵,我多可憐,你走之後,再無人愛我。」
周恆盯著她的照片看了許久,他彎腰打算幫她清理一下墓地。卻發現,她的墓前已被人清掃過。
祭台一塵不染,上面放著一束新鮮的紫色風鈴草。
看起來,應該是不久之前放上來的。
周恆的喉嚨口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
裴望嶼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回到家,趙亦涵對周恆說:「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小嶼手裡的玫瑰。」
周恆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接受我的花。」
趙亦涵溫和地笑起來:「當然是因為,那是你送的。是不是傻?」
周恆也笑起來:「那你就忍心讓小孩子那麼失望?」
她說:「沒關係,小孩子不記事,明天就忘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
裴望嶼沒有忘。
周恆也沒有忘。
不知道趙亦涵有沒有忘記。
他們這三個人來自三個世界,有過短暫交集,又再次奔赴三個不同世界。
周恆從口袋裡取出一枝玫瑰,放在了那一束風鈴草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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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完節目第二天,程今宵回到燕城,立刻去公司找周恆。
彼時周恆剛散會,著一身冷色西服走來,見到辦公室門口的程今宵,他從助理手裡拿回開會時的文件,輕輕一招手,示意身邊的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