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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著她的手親了一下,一雙眼定定望著她,裡面蕩漾著的是真真切切、終於得償所願的快活笑意。
時年說:「那現在可以把笛子還給我了嗎?」
楊廣笑容不變,卻狡猾道:「你都答應留下了,拿不拿回笛子也不要緊了吧?不如就放在我那兒,我再多練幾支曲子,改日吹給你聽。」
大概怕她不高興,他立刻岔開話題,「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可以一起實現我們的理想了。」
說到「理想」時,他的眼中仿佛跳動著火光,那樣炙熱,時年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它灼傷了。
楊廣忽然示意她抬頭,看向寢殿對面的牆壁,那裡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上面用不同顏色標註著不同地區,一眼望去只覺天下盡在掌握。
「看到了嗎?這是大隋的版圖。這如畫江山,有一大半都是我多年戎馬征戰打下來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上一次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又讓它們在我手中丟失。」
「那你想到了嗎?」
「嗯。我錯在太狂妄、太自大。大隋剛剛建立,應該與民休息,我卻急於求成。三征高句麗,折損三十萬府兵精銳,幾乎斷送國朝脊樑;大修運河,又讓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最終民怨沸騰、群雄並起,是我咎由自取。」
時年沉默,楊廣對自己的分析倒是和後世史家的看法差不多。
「不過既已知錯在何處,改正便不困難。這一次,我會放慢腳步,給百姓多一點時間。比如那條運河,就算真的要修,也要等國家準備好了之後,如果在我活著的時候都沒有餘力,那就留給子孫後代。我不會再讓那麼多人因為我的狂妄而死。」
如果一切真能如他所說,不僅對他是好事,對這個時代、這個時代的人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時年幾乎可以想像那一幕,君明臣賢、海晏河清,大隋像後來的大唐那樣,開創了一個足以傳頌史冊的盛世,百姓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遙拜他們的聖明君主。
可惜,一切只是一場美好的妄想。他註定要成為史書上的亡國庸主,那些百姓也註定要成為河道上冤死的枯骨。
歷史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太過煎熬,時年根本不敢看他。楊廣偶一回頭,看到她的神情,誤會了,今天頭一次放軟了語氣,「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有氣,覺得我逼迫了你。但我真的只是太想留下你了。其實,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像在做夢一樣。我沒想到真的可以回來,真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小狐狸,因為有你,我才能一償夙願、不留遺憾。
「有句話我好像一直沒對你說過,但在心裡已經說過好多次了。
「小狐狸,謝謝你。」
男人說完,揚唇笑了。他笑得那樣開懷,雙眼明亮如星子,神情里甚至透出一種孩童般的天真。時年仿佛被魘住似的,一動不動與他對視,直到他捧住她的臉,慢慢低頭。
他越來越近,她沒有躲避。終於,在他的唇落上來時,她閉上了眼睛。
男人的嘴唇柔軟而滾燙,一點點吸吮,輕柔中又透出幾分急切,是終於如願以償的滿足喟嘆。她只覺得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籠罩著她,包圍著她。
她想躲在這氣息里,永遠不離開,永遠不用去面對她必須做的事。
然而下一秒,眼前景色變換,她掉進大海,周遭是無邊無際的海水。時年睜大眼睛,只見前方蔚藍的海水裡,有一條一條的白色亮光在閃爍,像一根一根的琴弦,糾結成一張巨大的網,而弦陣的最中心,是安靜沉睡的楊廣。
琴弦沖刷著他,他卻無知無覺,不知道已經在這裡躺了多久。仿佛從有這片海開始,他就在這裡。
時年再次看到這一幕,心情已不像第一次那麼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