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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院門口突然傳來呼天喝地的動靜。有個軍頭喝多了酒,口中罵罵咧咧的,硬要闖進正院來看看皇帝和太傅都見之望俗的美人。
連翹翹兀然驚醒,聽到鎖頭丁零噹啷的,臉色一變,低聲吩咐南姨:「帶上兕子他們,去暗道里等我。若是一炷香後我還沒出現,你什麼也別管,只管帶著孩子跑就是。」
南姨緊握住她腰間的飄帶,氣聲道:「夫人,那怎麼行?」
「來不及了,走!」連翹翹掰開南姨手指,抱起睡夢中的兩個孩子親了親,把兕子捆在南姨背上。
犀哥兒半夢半醒,嘴裡含糊著叫娘親。
連翹翹眼眶發熱,把他的手塞進南姨手裡,蹲下身,叮囑道:「聽南姨的話,娘親一會就來。」而後咬了咬牙,把他們三個往耳房推。
耳房的小門剛一闔上,院門就咿呀一聲大開。連翹翹手搭在腰間,亭亭裊裊到廊下,她披著外衫,束一條蓬鬆的大辮子,面帶倦意,風一吹就如同月下的玉蘭,有股不自知的風流。
「這樣晚了,將軍有何要事?」連翹翹聲音發顫,但聽在旁人耳中,卻是徹骨的酥。
門口鬧事的軍頭三分醉意也成了十分,咂咂嘴:「嘖,真真是貨真價實的美人。北紹大軍涉江南下,不日就要打到梁都,死之前能嘗一回也值了。」
進來攔他的三個侍衛對視一眼,頓時改了心思。世道亂成這般,梁都守不守得住還兩說。況且聽上頭的意思,不日就要把連夫人的腦袋雲雁傳書給北紹的皇帝。既然早晚要死,死之前讓他們兄弟幾個玩玩,也不算白活一遭。
連翹翹一瞥那四人的眼神,就渾身一凜,幾欲作嘔。她假作不知,笑吟吟地說:「天兒見涼了,軍爺們守在外頭日夜辛勞,妾身心裡也過意不去。不如這樣,我熱一壺酒,治幾道小菜,請將軍們吃酒暖身。」
這些人哪裡是什麼將軍,但連翹翹生在明月樓,最懂得男人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一句軍爺,一句將軍,就把四人哄得找不著北,踹開們坐到榻上,倒真以為自家是來喝花酒了。
連翹翹心若擂鼓,撿了幾份瓮子裡的鹹菜、醉蝦,擺在攢盒上,當中放一壺熱過的桃花釀,頗有幾分樊樓的意思。
幾個大頭兵哪見過這陣仗,尋常吃花酒都是省吃儉用算著銅板去的暗門子,連翹翹這般溫情小意,他們反而束手束腳,坐直了身子,嘴裡也客氣不少。
連翹翹指尖發抖,髮根沁出冷汗,她抿嘴一笑,就要為幾人倒酒。
為首闖進來的軍頭,這時卻緊了緊弦,粗疏的眉毛一抖:「夫人家的公子、小姐上哪兒去了?」
連翹翹心尖猛地一提,嘴角一僵:「孩子鬧覺,哄了半天在裡間睡了。將軍們可小點聲,吵醒了可有得鬧呢。」
見屋裡小孩兒的玩具都在,尿片一片片掛在薰籠上,軍頭放下心,笑道:「原來如此,是我們幾個粗人叨擾了!」
旁的侍衛低聲竊笑,眼珠子像鑽子一樣往連翹翹臉上瞟。連翹翹柔柔一福:「妾身給將軍們倒酒。」說罷,就提起酒壺挨個斟酒,她十指流玉,捋起袖口時偶然露出清瘦的腕骨。
軍頭咽口唾沫,摸上連翹翹手背,像摸到一把羊奶膩子,他呵呵一笑:「夫人先喝。」
連翹翹眉毛一蹙,憂心他看出什麼,就強自按捺住甩開手的衝動,微笑著喝下其中一杯。
桃花釀酒勁不大,並不醉人,可連翹翹隱忍著怒氣,硬生生憋出兩靨的紅暈。軍頭和侍衛們骨頭都酥了,再顧不得疑心,笑鬧著接過連翹翹斟的酒。
然而,桃花釀剛一入喉,就像逆流的火焰,竄入五臟六腑。幾個軍漢目眥欲裂,伸手去抓連翹翹,卻被她後撤一步躲開。霎那間,他們的眼角、鼻孔就淌出黑血,想張口呼救,又被湧入喉嚨的污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