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第1/2 页)
聞聲,連翹翹眼疾手快把春圖塞進被窩,嘟囔著要睡個午覺。說罷雙手合十,側過臉背對著紅藥睡下,側臉擠出一圈雪堆似的軟肉。
紅藥欣慰異常,眼中注滿不符合年齡的慈愛,心中暗忖,連夫人真是勤勉,他日必成大器。
半月後,文德殿。
皇帝咳嗽一聲,揮退想端茶遞水的大太監,擱下剛批閱完的奏摺,看向佇立在玉階下的雁凌霄。
「一路可還順利?」
雁凌霄拱手問安:「啟稟陛下,王爺的靈柩已在慈恩寺住持、太虛觀道長選定的吉日封陵入土,一切順利。只是王妃思念父王成疾,一病不起,年末、開春的幾場宮宴恐怕難以入宮給皇上、太后請安了。」
皇帝沉默半晌,抬起薄而皺的眼皮,覷一眼他年輕氣盛的侄兒,而後無可奈何道:「你啊……朕也管不了那麼多,行事謹慎些。」
雁凌霄心中冷嗤,面上恭謹至極:「待立春後,陛下為臣侄襲上爵位,王妃的病自然就好了。」
「呵!」皇帝臉色驟寒,一封封奏摺天女散花一樣,四散著摔到雁凌霄跟前,「霄兒,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敢指點朕如何行事?也不看看,言官們參你的那些事——縱容屬下行兇,行事暴虐,專權爛刑,視刑部和大理寺如無物!今早一進城門,還把鄭國公的二兒子給打了。要不是朕攔著,叫他們在朝上義憤填膺喊出去,言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剝掉你一層皮。」
雁凌霄跪下去,將奏摺收拾成一摞,雙手奉給手捧紫檀八角盤腿栗股慄的大太監,銀色手甲反射冷光。
「清嵐山上寺廟、庵堂假借佛名行污穢之事,早已蔚然成風。若非皇城司警醒,出其不意把匪首拿下,再順藤摸瓜找到背後出資獲利的溧陽伯府,賊喊捉賊的城門都尉路大人,尚且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受害,叫民間怨聲載道,又有多少勛貴子弟助紂為虐。」
皇帝被他一席話氣到發笑,喉頭一哽,連聲咳嗽,胸腔跟風箱似的上下起伏,像一株垂垂老矣的參天巨樹,只須一陣微風拂過,就會落下一地枯葉。
「行,這事你沒錯,頂多占一個越俎代庖的罪名。那揍了鄭國公兒子一事,又想如何狡辯?」
雁凌霄笑了下,緘口不言。
皇帝深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這下無話可說了?」
「不是。」雁凌霄道,「侄兒在想該怎麼說,陛下才不會生氣。」
皇帝吹鬍子瞪眼:「照實說!」
「我看他不順眼。」雁凌霄理直氣壯,直到此刻,在他身上才顯出幾分天潢貴胄生而有之的霸道和恣意。
「……」
大太監敢怒不敢言,偷摸瞪雁凌霄一眼,一邊為氣得直喘粗氣的皇帝拍胸脯順氣。
「陛下如果沒什麼事,臣就先回王府了。」
「等等。」皇帝屈起指節,揉按太陽穴,「話沒說完就急著走,誰教你的規矩?假如你母妃還在……」
倘若旁人在側,想必會被皇帝的寬容忍讓驚掉下巴,更會驚嘆於沂王世子所受的聖寵之深。
雁凌霄停住腳步,靜默侍立在側,他身形頎長,人又俊美無儔,宛如一棵挺拔的白楊,又或是一柄直插在白玉磚上不世出的寶劍。
皇帝撿起一本奏摺,提起硃筆,卻總是無從下筆。
他已經老了。老得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去培養一位合格的儲君。
「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反叛,三皇子……」皇帝緩緩道,「行事荒唐無道,四皇子庸懦無能。霄兒,依你的意思,朕的天下該交給誰?」
咚。大太監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汗如雨下。然而,文德殿內這對天家叔侄都面不改色,不像在討論東宮歸屬,倒像在安排艮岳的太湖石。
雁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