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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龍嶺極陡峭,魚脊龍背,仿若刀削。過蒼龍嶺再往上則至金鎖關,四峰高聳入雲。同其他名山一樣,華山也稱東峰日出為標誌一景,夜爬遊客極多,只為得覽日出景色。但其實真要論起來,譚明梨反而覺得西峰日落的晚霞更加動人心魄。
那天她背著背包登上西峰,安安靜靜地看著巨大的太陽一點一點沉入天際,渭河在關中平原靜靜蜿蜒流淌,在夕陽照耀下像一條金光閃閃的長龍,每一縷波光都反射著粼粼金霞。
她一直看到夕陽徹底下山,天邊最後一道白光都緩緩沉下,這才慢慢站起身。
腳下就是萬丈深淵,耳旁風聲呼嘯,颳得臉頰生疼,幾乎產生幻聽,譚明梨卻刻意驅使自己往前又走了一步。
她其實有一點恐高,生理本能使她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住。她面色蒼白,神情卻是冷靜的。
她甚至往前又邁了一步。
然後感受到了那種銘心刻骨的、一面恐懼一面征服恐懼帶來的快感。
譚明梨永生難忘。
也就是在那天,她旅途的末尾,譚明梨終於做出了選擇:她決心要離開譚家。
不論用什麼手段,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離開譚家,然後……永遠不再回來。
或許爺爺說得對,譚明梨心想——她只是看起來溫柔端莊,骨子裡心卻是野的,旁人束縛不住。
後來每每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時,她都會反覆回憶起十八歲那年在華山峰頂上的經歷,回憶起那種踩在深淵邊緣瀕臨死地的感覺,並從中得到一種由衷的勇氣。
——她連死都不怕,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畏懼呢?
譚明梨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畏死之人。生如寄,死如歸,並沒有什麼可膽怯,她對此向來看得平淡。
但是今天,她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也並不是完全不怕死。
——或者說,她還沒遇到讓自己切實感到死亡之殘忍的人。
譚明梨顫抖地擁緊趙光水,閉上眼深深吸氣,良久才低聲說:「不要那樣,好嗎?小水。」
「我不能接受你……」
她輕聲開口,停了停,話語含在口中艱澀半天,終究還是說不出接下來的話,最終只能頹然地將女孩在懷中扣緊。
「我很抱歉……小水。」
她輕聲道歉。
「我只是……不能接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小水?」譚明梨低低嘆息,重複道,「我很抱歉。」
很抱歉不能尊重你的意願。
窗外響起一聲雷鳴。
理智被雷聲激得回來了一點,譚明梨這才意識到自己舉動的突兀和冒犯。
她心頭漫上一點微妙的尷尬,覺得自己剛剛十分不穩重,情緒也太外露,正打算悄悄放開小水跟她再次道歉,就被女孩輕輕地回擁住了。
「沒關係的,梨姐姐。」
趙光水輕聲說。
纖細美麗的女孩一點一點地抱緊她,將臉頰貼在她頸側,嗓音柔而清軟,「不要怕,好嗎?」
她握緊女人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將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輕聲問:「姐姐,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嗎?」
譚明梨感受著指腹下女孩的心臟一下一下地跳動,溫暖而有力。
小水是多麼年輕美好的生命啊。這樣的女孩,人生本應該只有甜蜜的鮮花和燦爛的朝陽,可她卻要跟她談生死。她不禁微微出神,有些發怔地應:
「……可以。」
「在我死後,這顆心臟會獲得新生,代替我繼續活下去,繼續看這個世界。」
趙光水輕輕地講,嘴唇擦過女人修長的脖頸,激起一陣悸動的酥麻,「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對不對?姐姐。」
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