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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雲蔚像是在回答一個理所應當的問題:「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們家這樣的門第,有一個女兒入高門是幸運,兩個是經營,三個便是不自量力了。況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容貌普通,性格又好強,入了那等門第少不得要日日周旋於內宅之事裡——偌大一個盛門士族,我在那裡頭對人家來說既不夠稀罕,那別人又何談對我陶家的助益?」
「雲蔚與先生既以誠相交,便也不怕直言。」她說,「於這件事上,我確實是個俗人。這世上非親非故的單方照拂總是有限的,結為夫妻也代表不了什麼,畢竟女子只能有一個丈夫,而男子卻可以妻妾成群,他要照拂的人那麼多,我如何相信他會獨獨對我不同?若是頭上再來個如崔太夫人這般的婆母坐著,我想要爭取些什麼只會更難。所以,我不能容忍自己嫁的沒有意義。」
她轉眸,目光平靜地朝陸玄望去:「我若要嫁人,只會嫁一個『剛剛好』的。」
陶雲蔚說這些話的時候從頭到尾連個猶豫都沒有,就好像這件事她其實早就想過了無數遍,也早就下定了不可動搖的決心。
所以那日她才不肯在陶景和面前談論這些。
陸玄看著她的眼睛,那裡面無波亦無瀾。
仿佛有一枚細針猝不及防扎了進來,他忽然覺得心口有些許刺疼,不由倏地攥緊了掌心。
陸玄愣住。
陶雲蔚見他神色有異,又遲遲不說話,於是頓了頓,狀似無意地笑問道:「先生是不是覺得我果真太俗了些?」
陸玄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相迎,他又旋即轉開,然後默然起身,走到了臨水廊下,看著遠處河上風景,沉吟良久,緩緩開口說道:「人各有志,你這樣想也沒什麼錯。」
他說完這句,便又再沉默下來。
陶雲蔚本就不是遲鈍的人,此時陸玄分明反常的模樣看在她眼中,簡直就等於寫了四個大字:話不投機。
或許,這就是他對待那些他不願相談之人時的態度吧。
她心底倏然泛過一絲微澀,但很快便又被她掩於了深處。
「家裡還有些事,」她站起身,主動給這場沉默做了個了結,「那我便先告辭了。」
陸玄沒有留她,依然背身站著,只輕輕「嗯」了一聲。
陶雲蔚轉身的時候不禁往案上那張烏木琴多看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舉步逕自下了檐廊。
陸玄回過頭,靜看著她身影款款消失在了門口。
「主君,」不為一邊回頭,一邊走了上來,「我看陶大姑娘走的時候好像臉色不太好。」
陸玄一聽,下意識地邁了半步出去,隨即卻又突地頓住。
「主君?」不為疑惑地看著他。
陸玄回身,復又朝遠處煙水望去,少頃,他抬手撫上額角,似有些頭疼地說道:「細想則亂,甚是不妙。」
陶雲蔚一進家門便徑直回了自己房中。
她靜靜站了片刻,然後走到床前,伸手從床頭貯櫃中拿出了一方小匣,打開之後,那模樣嬌憨的磨喝樂便出現在了眼前。
陶雲蔚看了它良久。
直到不知什麼時候陶新荷走了進來,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才倏然回過了神。
「阿姐你怎麼了?」陶新荷疑惑道,「我敲門你沒應,喊你也沒理。」
陶雲蔚搖了搖頭:「無事。」說罷,她便將匣子重新合起來放了回去。
陶新荷觀察著她的神色,問道:「你先前去陸三先生那裡,是遇到什麼事了麼?」
「沒有。」陶雲蔚淡淡笑了笑,「只是他正好提醒了我,有些事原是我不該沉溺其中的。」
陶新荷聽得不明所以,她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她長姐沉溺過什麼事情呢,陸三先生倒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