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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物剛從泥土裡挖出,上面還沾著零碎的土渣,像枚小小的金色花瓣,刻滿詭異的線條,線條又交織成類似文字的圖案。星深吸一口氣,小心而緩慢地把它揀起,隨後緊緊攥住。手心多了一抹溫度,聖物如胎兒般擁有微弱的心跳,而他們心跳的頻率彼此相合。他在雪山之巔守護了三千年的老朋友,終於又見面了。
「就在剛才您殺了我的子民,手上沾滿薩庫瓦的鮮血,儘管如此,我依舊要虔誠地親吻你的手背,請求您接受來自一個祭司的懺悔。」老人涕泗橫流,莊重地捧起星的手,幫他一點一點擦去血污,然後在潔淨的地方留下深深一吻。
「你到底想說什麼?」星退了一步。
「我想說,這一切都是祝司的指引。」老人的手伸入黑色斗篷,再取出來時,掌中多了一枚吊牌。
「我們是同類人,肩負著同樣的使命。」
星再熟悉不過那枚吊牌的模樣,黑中透紫,質如磨砂,正面刻著三個字「杜純風」,反面則刻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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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昏史》(泥板)
年代:距今約3000年,編號:bic-20001890,現存於金裟城國家博物館
「古特拉斯洋南部起了一場大海嘯,海嘯將一個孩子衝上孤島,他就是後來的祝司梁師衡。這個男孩有著西洲人的金髮與金色眼睛,長相卻如東陸人一般清秀,一戶好心的漁民收養了他,撫養他至五歲。
五歲那年,原祝司重病,東陸雙鉞皇帝派遣遠東騎士團尋找下一任祝司人選。六歲,梁師衡被祝司選中,銀鴿騎士杜純風擔任他的監護人一職。杜純風是薩庫瓦族人,帶領梁師衡到殷國北都,居住在一座名叫掖蘭的小城中,那裡是薩庫瓦的聚居地。
十歲,原祝司逝世,梁師衡被正式授予祝司封號,皇帝將他接往東都皇宮,梁師衡便從此住進皇宮觀星台,觀星象,司天命,負責傳遞神的旨意。然而,儘管有他的預言,殷國還是一天天地衰落下去。
十二歲,在與西洲亓國的交戰中東陸殷國節節敗退,雙鉞帝要求和談,並按照對方提出的停戰協議,向亓國獻上祝司。梁師衡踏上西行的道路,終於在兩年後到達西洲。
(大片泥板缺失,字跡不可辨)
二十五歲,西洲大帝薩斯賓二世認為祝司妖言惑眾,損害帝國榮譽,於是下令斬殺梁師衡,並試圖銷毀其花費十年製作的「聖物」。祝司被縛於天罰之劍,數千名皇家雍軍鎮守刑場,百姓哀呼,天降大雨。」
「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雨。」刑台上,梁辰自言自語,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下巴上凝成水滴,倏爾墜落。他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都在抬頭看他,皇家雍軍表情嚴峻,他們身披金甲,手持劍盾,而衣衫襤褸的百姓哭天喊地。
天罰之劍自古以來是用於處刑的祭壇,它造型如同一把刺入地心的長劍,無數條克製法力的鐵鏈綁住囚徒,任何人都插翅難逃。梁辰被扯掉了面具,白袍染了塵埃,金髮因淋著雨而結成一股一股,散亂地貼著臉,即使這樣他依舊是美麗的,所有祝司都是美麗的。纖細的睫毛,金色的眼瞳,秀長乾淨的眉眼,深凹的鎖骨這一切又都由蒼白的膚色襯著,讓他像一張白紙似的在風中飄著。
自孩提時代,他便長久的思量一個問題:究竟什麼是神?什麼是命運?老祝司告訴他神不是高高供奉在神壇上的雕塑,而是被眾生踐踏在泥潭裡的白色花朵。至於命運,沒有人告訴他那是什麼。
號角吹響,處刑開始。一把長長的鐮刀被升降裝置吊起來,懸掛在他的頭頂。梁辰輕蔑地笑了,他覺得行刑也不過如此,便輕輕地哼起歌,任雨水澆濕全身。如果那時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害怕,他會胸有成竹地告訴你:「有人會帶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