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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北:「阿姨,郝林濤最後一次去看郝浩川時跟您說了什麼?您看到了,被撞者已經死了,他無親無故,沒人追究您的責任,您要是有困難也可以說,我知道您兒子病了,急需用錢,只要您能拿出相關病歷資料,我們可以幫您以正規的渠道募集善款。」
彭小慧眸光微動,又迅速暗淡下去,微不可查地搖搖頭:「他啥子也沒說,就喊川川好生養病,我跟他都離婚幾年了,他死不死撞不撞人不關我的事,賠錢也輪不到我賠,他來,就是想看哈川川,那是他的種!」
「阿姨——」
「郝林濤出了車禍關我啥子事?你們今天這個找明天那個找,交警和保險公司的人來了幾波,我兒需要靜養,帶他轉院你們還是找來了!」彭小慧含著淚,「我去市醫院就想看哈郝林濤撞了哪個,搞得天天有人找我!我和他離婚了,沒得關係了,他撞哪個你們都不該來找我!我有啥子錯?!」
彭小慧不會普通話,方言又說得快,激動時臉和脖子爬滿慍色。
姜北聽得艱難,讓江南給他翻譯。
——彭小慧句句在理,兩人已離婚,無論郝林濤做什麼都與她無關,除保險公司外,誰也不該找她。
但這次真的無關嗎?
「您不知道郝林濤撞的是什麼人,我來告訴您,他撞的是個逃犯,」姜北盯著彭小慧的眼睛,微微傾身,「另外我想問您,您剛才的那番話是誰教您的?」
彭小慧猛一抬頭。
「如您所說,您和郝林濤離婚了,他交通肇事與您無關,交警不會就這件事找您。實際上,找您的那位交警是我的朋友,我托他幫個忙。這事沒立案,他是以個人身份找的您,不會自爆身份增加您的牴觸心理,那您怎麼知道他是交警的呢?您分得清各警種的區別嗎?」姜北一字一頓,「是誰教您這麼說的?」
彭小慧嘴巴微張,幾度吞咽喉嚨也沒講出半個字。
姜北今天很是收斂了,畢竟是私人詢問知情人,不是訊問嫌疑人,開場堪稱溫柔,問著問著職業病又犯了,仿佛市局的審訊室讓他搬這兒來了。一雙黑瞳似捕獸夾緊緊咬住對方不放,彭小慧藏在桌子下的腿又開始抖,眼神飄忽不定,四處顧望想找個定點,最後拿起她的老人機:「……川川要醒了,你們不要來找我了,求求了。」
說完倉惶離開。
彭小慧的反應太直白了,警惕、膽怯、無助全通過肢體行為表達出來,她不懂隱藏,也不知自己的小動作被人翻來覆去地審視了好幾遍。
彭小慧前腳走,姜北後腳就追上去:「阿姨!」
「你們不要跟到我!」彭小慧撐著樓梯扶手跑得飛快,好像追她的是個死神,一旦追上她兒子就沒命了。
「我不曉得,我啥子都不曉得!你們不要問我!我就給我兒子醫個病!你們哪來那麼多名堂?!」
整層樓迴蕩著你追我趕的腳步聲,不明所以的住院患者紛紛探出頭看熱鬧,值班室的護士聽到動靜,匆匆跑來查看情況。
「彭阿姨怎麼了?」
彭小慧大步跨下樓梯,指指後面:「不曉得哪兒來的人,追到我不放!」
「欸!這位先生——」
姜北撥開護士:「麻煩讓一下。」
「這裡是住院部,不要亂來!欸!」護士扭頭就喊,「保安呢?叫幾個保安上來,有人在住院部鬧事!」
嘭——
彭小慧跑回病房,大力把門關上,搬來桌椅板凳抵在門後。病床上的少年聽見聲響,緩緩側頭,虛睜著浮腫的眼,輕輕叫:「媽。」
像是打了一針鎮定劑,彭小慧逐漸平復下來,抹淨臉上的淚痕,一回頭:「哎!醒了,渴不?」
少年搖搖頭:「外頭啷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