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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來在軍營里學了制軍器的手藝,靠著這門手藝,一路波折去禮州,並在禮州找了黑巷改換戶籍,進了禮州的匠人局。」
禮州距離燕京並不遠,騎馬不過一日可到,也算是北地要道。
「正是在那裡,我認識了榮金貴,榮金貴當時是去選人的,他其實認識不少黑巷的人,也是因此知道了我的事,他看我手藝好,便捏著我的把柄,讓我同他以師徒相稱,其實不過是想讓我替他做他做不了的精細活計。」
「能進入御|用監,是每個匠人的願望,我即便半路出家也不例外。」
「但我想不到,榮金貴會那麼狠。」
馮栓子冷笑道:「其實點睛手藝我已經學會了八成,只剩大料的鑲嵌,只要能學會這個,榮金貴就沒用了,而我就可以全然替代他。他常年吃酒,手早就不行了,這兩年來尤其艱難,所幸御|用監大活不多,小器物我自己就能做得完美無缺。」
「但是他太貪了。」馮栓子聲音帶著明顯的恨意,「他想要改換門庭,想要脫去匠籍,想要把御|用監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然後自己獨自離開,逍遙快活,正因此,他才會想出了鎏金佛塔的主意,並且在正面設計了如此寶相莊嚴的佛像。」
「可他已是強弩之末,他想盡辦法討好魏苟,卻不想想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出這登峰造極的佛塔來。」
果然,這佛塔到底是造不出來的,亦或者說,只剩最後一步,這佛塔都是失敗的。
佛祖怎可有眼無珠呢?
這是在詆毀佛祖,還是在藐視皇室?
榮金貴被貪婪沖昏了頭腦,也高估了自己,直到佛塔建成,佛像造好,他的最終點睛依舊無法完成。
馮栓子道:「你知道,他為了不自己擔責,想出了什麼法子嗎?」
姜令窈回答他:「他想燒了佛塔?」
馮栓子苦笑出聲:「不,他想燒了整個御|用監,只有意外起火,御|用監都沒了,才不會立即開始做第二個佛塔,而且……誰知道這一起火,御|用監會死多少人呢?而他是否又會因救御|用監中人傷了手臂,不僅無法再做活,還成了忠心耿耿的英雄?」
「如果匠人們都死了,無人可用,那這佛塔造不造都是兩說,到時候聖上只會怪罪魏公公管理不嚴,又怎會知道是御|用監的大家自己放的火?」
馮栓子抬起頭,看向姜令窈:「我可以忍受他欺壓我,我可以替他賣命,我甚至可以無名無姓做他的代工,可我不能忍受,他想殺了我。」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我跟在他身邊兩三年,日夜都要伺候他,他如何想的,我一清二楚。」
「我看到他提前準備火油,看到他同徐寶財密謀,看到他嚇唬陳雙喜,看到他偷偷研究那燈柱,所以我想,我不能讓他辦成這事。」
「只要他死了,那麼我可以替他做好佛像,即便沒有那麼天衣無縫,即便不能成為傳世珍品,我也可以做出八|九分的完美佛塔來。」
馮栓子似乎早知自己活不了,他說話陰狠又放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哪裡能看出每一件御器的區別呢?他甚至不知道,這兩年來的每一件榮金貴呈上去的貢品,都是我做的。」
「我怕什麼呢?」
姜令窈沒有去駁斥他,只是問:「所以,你就用自己的積蓄去買了一個殺手?」
馮栓子點點頭,待到此時,他簡直是知無不言:「是啊,桐花巷什麼都能賣,什麼都能買,但兇手可不是那麼好買的,若非我在那出料石大半年,一直都很謹慎,桐花巷絕對不接我這門生意。」
「你們猜,不可一世的榮金貴,他的命值多少錢?」
姜令窈沒有回答,她自是不知桐花巷的買賣價,但段南軻卻淡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