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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劍與輕薄的劍碰撞在一起,快劍對快劍,不見其影,只聞錚錚聲不絕,兩人身周皆盤旋起盛大劍氣,這劍氣催得枝頭柳葉飄揚狂舞。飛落的柳葉裹著淒風苦雨,被縱橫的劍氣絞碎成粉末,漫天飛揚,天地間一片綠瑩瑩,青碧碧。
玉盡歡指間拈起兩枚柳葉,兀自慢悠悠地轉著,眼睛則一直盯著相鬥二人難解難分的身影。
卜陰陽手裡也攥著三枚銅錢,準備隨時伺隙助陣,他瞥了玉盡歡一眼,奇道:「你不去幫他?」
玉盡歡挑眉,嗤笑:「我為何要幫他?」
卜陰陽搖頭,長嘆一聲:「都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算不得什麼,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才是最苦。江湖多少痴兒怨女,錯把真情付相思。」
他忽言卦象之辭,玉盡歡不解,待要細究,忽聽院中「呲啦」一聲。
玉盡歡心下一驚,即刻抬眸去看。
相鬥的二人已分開,彼此對望,凝立不動。
空中緩緩飄落一截月白衣袖,沈墟執劍的手微微顫動。
秦塵絕負手而立,柳眉劍已入簫,他橫簫於胸。
風止,雨歇。
「喀喇」一聲,只見秦塵絕頭上的笠帽從中漸漸分離,終於分成兩半,相繼墜地,露出底下一張文秀陰柔的臉。
「劍閣逆徒果然名不虛傳。」秦塵絕冰冷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輪番掃過,「今日得幸領教高人身手,秦某輸得不冤,這算命的命暫且留著,他日若要報仇雪恨,自來百里碑不夜宮,秦塵絕恭候大駕,三位,就此別過!」
說完,他提氣躍上柳梢頭,足尖輕輕一點,人已越過牆頭,縹緲而去。
見人已走遠,沈墟這才鬆氣卸力,緩緩收劍入鞘。他心下疑惑,方才一戰,他與秦塵絕其實旗鼓相當,再戰幾輪猶難分勝敗,也不知此人為何突然罷手認輸?
打也打完了,眼前的危急既已解除,沈墟也不作他想,轉頭去尋玉盡歡,玉盡歡正彈去手中柳葉,抬頭見他望過來,展唇一笑,十分浮誇地豎起大拇指:「墟弟好生厲害!為兄好生驕傲!」
沈墟心想,我厲害我的,你驕傲什麼?
旁邊卜陰陽也跟著豎起大拇指:「江湖人把那惆悵閻王的武功吹得駭人聽聞,今日卜算子一看,遠遠不及少俠您的一根小拇指。少俠今日救卜算子一命,以後只要您吩咐,我路歧七俠火里火里去,水裡水裡去,眉頭絕不皺一下!」
「先生客氣。」沈墟被他誇得面上一紅,「其實我也勝不了那位秦……」
話還沒說完,玉盡歡忽然搶白道:「此間事了,卜先生,眼下還是先安葬了您這三位苦命兄弟要緊,若人手不夠,我與墟弟也來幫忙。」
經他一提醒,卜陰陽悲從中來,拖著傷足跛行至孔老六屍首旁,噗通一聲跪倒,失聲痛哭起來:「你這老不死的糊塗蟲!叫你說書的時候管著些嘴巴,總不聽,這下招來災禍你可明白了吧……」
自風不及走後,沈墟就見不得此等死別場景,喉頭輕輕一聳,別過臉去。
這一轉頭,忽見院中擺著的偌大水缸里水影浮動,青苔漂游,裡頭影影綽綽,似有活物。
他心下起疑,一手按上劍柄,踱步而去。
還未近前,只聽「嘩啦」一聲響,水花迸濺。
沈墟站得近,想抬袖遮擋已是慢了半拍,心想方才已遭雨淋,這會兒再被缸中髒水兜頭潑上一臉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正閉目待潑,倏地肩上一沉,背後那人長臂一攬,及時轉過他的身子。
沈墟鼻尖磕在堅硬光潔的鎖骨上,嗅到那人身上的冷香,眨眨眼,蜷起指尖。
玉盡歡既圈過沈墟身子,護在懷中,此舉已是千鈞一髮,再沒閒暇拂袖遮攔,於是缸中濺起的污水就這麼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