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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洵謙遜施禮:「赫連伯伯謬讚,小侄愧不敢當。」
又是伯伯又是賢侄的,顯是舊識。
沈墟遠遠瞧著常洵,見他臉上現出親昵神色,忽然想起以前在劍閣,旁的人不說,常洵是年年都要回鄉探親的,難道他的親人就在這琅琊城裡?
赫連熙正哈哈笑了兩聲:「後生可畏,你也不必過於自謙,此次赫連家辦喜事,賢侄率劍閣弟子前來祝賀,實是給赫連家增光添彩,琅琊城蓬蓽生輝。如今劍閣既已加入正氣盟,從此大家就是手足兄弟,孔老六,貴客遠道而來,看在我赫連熙正的薄面上,你也勿要再倚老賣老,跟小輩一般見識了。」他一番敲打之語暗含斥責,卻是笑著說出來的。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孔老六既在琅琊城謀生,自然要給赫連家面子,此時縱是心中不服,也只好朝常洵堆笑拱手:「原是常少俠,老頭子老眼昏聵不識大駕,多有得罪,還請寬恕則個。」
常洵仰著臉子從鼻子裡驕矜地哼了一聲,沒順著話頭就坡下驢,也沒再出口譏人,自也是承了赫連熙正的情。
「哈哈哈哈哈。」赫連熙正笑著打起圓場,「說到底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原也不值得翻臉動怒,朋友不打不相識,二位現已化干戈為玉帛,不如都請移步雅間,與在下共飲一杯。」說著,一左一右熱情地攬了兩人的肩。
正欲一同往前走,忽聽身後「噗通」一聲,似有重物墜地。
三人皆瞿然一驚,立時轉過身來。
「哇呀——死人啦!」
不知哪位仁兄先扯著公鴨嗓子喊了一道,砰砰砰,只聽噪聲此起彼伏,兩廊雅間的小窗盡數落下。
廳上散客相顧駭然失色,一多半坐在桌邊拿著筷子張大了嘴,有那膽小的,瞬間逃的逃散的散,又有一撥身穿湖綠色短打勁裝的帶刀侍衛趕上前來察看。
眾人瞧得分明,廳中地上赫然墜下一名妙齡女子,女子身穿鮮紅衣裳,衣襟上用金線繡著兩個大大的喜字,她仰面朝天,杏目圓瞪,唇齒微張,一小截丁香小舌無力探出,看來已死去多時。另有弔詭處,她漆黑的長髮高高挽起,未戴珠釵,只鬢邊簪了一朵嬌艷欲滴的大紅花。紅花愈紅,反襯得女子面色白得瘮人。
用餐的堂客們無一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人看見是誰將女子拋入廳中的。
有人倒是識得那花的品種,便高聲道:「那,那是紅海棠,也叫斷腸花!」
沈墟一見死去女子身上的紅嫁衣與紅花,瞬間就聯想到一人,他與玉盡歡交換一個眼神,玉盡歡輕輕頷首。
「啊呀,是她!」場上眾人里數孔老六最為見多識廣,他也無愧乎知曉老人的名號,這就已猜出頭緒,「傳聞前凌霄宗宗主愛憎分明,亦正亦邪,性子雖然剛烈卻偏愛蒔花弄草,她每殺一人就要在所殺之人頭上簪一朵花,所以人送稱號,簪花夫人。簪花夫人沅芷已有兩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今日突然發難,嘿嘿,不知是哪位短命鬼觸了她姑奶奶的霉頭。」
經他一提醒,眾人似乎也都想起江湖上這號人物來,四下里登時炸開了鍋,高聲議論起來,有人說簪花夫人心狠手辣相貌醜陋,有人說夫人其實不是夫人而是個男人,還有人說簪花夫人是位老掉了牙的怪癖老婦,總之流言蜚語,全是捕風捉影,一個真的也沒有。
沈墟注意到赫連熙正原本一團和氣的臉色陡然間變得鐵青,眉頭也深深皺起,他催促著侍衛們速速將屍體搬下去,又差人去衙門報官,並張貼告示,叫女子家人前來認領屍身,最後抱拳向各位賓客致歉賠禮,說今日事發唐突攪擾雅興,承諾席上酒錢一概全免。
一系列應對措施做得滴水不漏,交代完下人,他又去各個雅間一一安撫,一切調停得當後才擦了腦門上的汗,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