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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
她最後一字的尾音還飄在空中,正堂中突然爆發出哀慟至極的嚎哭聲,一個滿頭珠玉,面容娟秀的女人踉蹌走出了屋門,淚水氤花了她得體的妝容,她身子一晃,咳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大伯娘!」
寶頤驚慌大叫,不及思索,飛奔上去扶她。
那少年見她跑來,立刻往旁邊輕巧地一躲,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大伯娘虛弱地看她一眼,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寶頤猝不及防被她一壓,吃不住她的重量,兩人一起栽倒在了階邊的迎春花叢里。
寶頤摔得很痛,但還是下意識地護住了伯娘,沾了滿身的迎春瓣和泥土。
「太太和五姑娘跌跤了!」
堂前的丫鬟小廝們也七手八腳地拿過人參片,糖水,披風斗篷等物件圍了過來,寶頤無措地看著她那永遠端莊大氣,笑得寬和溫柔的伯娘,她此刻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哪怕是昏著,也能感受到這個女人周身散發的絕望。
她從人群縫隙里望見了祖母,她這一生中從未見祖母如此蒼老憔悴過,她哭得比伯娘克制,可老濁的眼中湧出的清淚卻止也止不住。
大悲稀聲。
「將此事上報予朝廷,隨這位壯士去蜀中接侯爺的骸骨,準備葬儀,」
祖母沉重地轉身,一步步走回了堂中,脊背上似有千鈞之重。
「把二爺叫來,老身有話對他說。」
那一天,寶頤失去了對她寵愛有加的大伯。
大伯嫡出堂弟年歲尚幼,偌大的家業猛然間落在了她親爹唐檗身上。
可憐她爹只是個風花雪月的紈絝子,如今作為家裡的頂樑柱,被迫撐起滿門煊赫。
唐府上下都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擊打得渾渾噩噩,一夜之間,滿府像是落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四處都高高掛起了白帷,府上派人去蜀中迎回了舊侯爺的屍骨,皇帝親賜輓聯,牌位請入太廟,極盡哀榮。
京蜀路遠,一來一去竟然花了三個月余,去時雨雪霏霏,回時楊柳依依,隨時間流逝,眾人從深重的打擊中慢慢迴轉過來,但即使如此,陰霾依舊覆蓋了這座大宅。
出殯那日,張氏把一朵白花簪在她鬢邊,嘆著氣道:「你伯父和阿爹手足情深,對你更是視若己出,猗猗,去送你伯父最後一程吧,他在天有靈,也會有所告慰。」
寶頤已戴了三個月孝了,本朝孝期短,只需為叔伯服喪滿百日即可,算起來她幾日後就可除服。
她撫摸鬢邊白花,聽得張氏的嘆息聲,鼻頭又是一酸。
唐家交遊廣泛,來憑弔的親友絡繹不絕,一片沉重的死白之色中,寶頤又見到了那日站在院中的黑衣少年。
他遠遠地站在牆根邊,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他身邊站了個中年男人,似是他的長輩,正猶豫著是否該上前參拜一二,被他一把拉了回來,看他的口型,他應是在說:不關我們的事。
寶頤心裡泛起一種無端的鬱悶。
她這幾日難過得以淚洗面,多少少年郎恨不得把心肺都掏出來,只為替她分擔一點痛苦,可偏生就有人對她的難過無動於衷。
只是無動於衷嗎,不,寶頤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去扶住傷心嘔血的大伯娘時,他像是看見了什麼要命的瘟神一樣,警惕地退了好大一步呢。
一股子憋屈如鯁在喉,她瞧著那少年平淡冷漠的態度,越發覺得礙眼得很。
那少年注意到了她,向她瞥來一眼。
寶頤抿抿嘴,轉頭對張氏道:「阿娘,便是那邊兩人替大伯收斂了骸骨嗎?」
張氏點頭道是。
寶頤道:「阿娘,我們是有恩必報的人家,既然那兩人救了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