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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孩子不是人。」林清泉鎮定地対她說,「你懷的是魔胎。」
一陣風鈴聲從窗外傳入,叮鈴鈴,一聲一聲清脆分明,好像一顆顆彈丸憑空爆裂。
目目迅速將林清泉護到身後,循著風鈴聲,望向窗外。
在那裡,在拴滿白喪結的花紋繁複的日式屋檐下,有一串隨風搖擺的玻璃風鈴。
林清泉反應過來,躲在目目背後,表現得興致沖沖,「我們昨晚睡的驛站……就是小姐和車夫過夜的那間驛站,屋檐上頭也拴著這種風鈴。這風鈴一定和魔力有關……」
「喂,不要以為認出我是魔胎就驕傲啊。」懷著身孕的兒媳像蜘蛛一樣四肢爬地,聲音粗啞,完全不像她本人,甚至完全不是女人的聲音。她面目猙獰,膚色烏青,爬在地上,肢體扭動出極不科學的角度,看上去可怕得很。
魔胎以腹中子的形態,寄生於女人的體內。
母親,就是宿主。
本來好好的一家三口,男人從內向外腐爛而死,女人腹中懷著魔胎,成了倒霉的宿主。
這是物語都寫不出的怪奇事。
林清泉深切意識到:准爸爸們的猝死,只是這場魔力作祟的冰山一角。
風鈴村的魔力,遠比一開始所認知的要嚴重和擴大得多。
泡在子宮裡的魔胎雙眼大睜,口型和母親同步地一張一合。聲音從它嘴裡發出,沿著母親的骨骼和軟組織傳導到喉頭和聲帶,像提線木偶一樣,控制著母親的表情和說話,「哈哈,從我誕生於母親之腹的那一刻,她就註定活不過十個月了……不,她不是什麼母親,而是我的宿主,是一具孕育我的泥土。更確切地說,她整個人就是我的胎盤……」
「控制住她!」林清泉対目目說,「我要活體剖出這個鬼東西!」
目目卻一動不動,如臨大敵般地反過手,固執地將林清泉護在身後。
林清泉被它阻攔正想開口大罵,就聽見人體炸裂的悶響,飛濺的血霧像沙塵揚起在半空,濃烈的血腥味像毛細血管生長在空氣中,毛毛細雨般地簌簌而落,落在眼睫毛上。
於是他看什麼都透過了鮮血的濾鏡。
實際上林清泉站在高半頭的目目身後,除了它的後腦勺什麼也看不見。
但他一聲不落地聽見食肉的口水聲,呼哧呼哧大快朵頤的響動。
人體的骨骼在斷裂,肌肉撕拉,牙齒磕上肋骨的磨動聲。
這是一首來自地獄的和歌,清脆的風鈴聲猶如珠玉鑲嵌在食肉的動靜中,活像一盤點綴有高級起司的腐爛的肉。
許久,這恐怖的響聲才停止。
林清泉掙開目目,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探出頭的那一刻仍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
美咲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個頭矮小、腹部異常鼓脹的小孩。
小孩遍身黏有黃白的胞衣,肚臍甚至有著一根被它自己咬斷的臍帶。
他意識到一個自己遲早也會經歷的可怕的事實:魔胎覺醒,吃了宿主。
「我是以胎兒之身寄生的魔胎。」完成覺醒的魔站在宿主的血肉中間,舔了舔遺留在手上的血,從舔乾淨的指縫間瞄向目目,「感謝您。是大人您尊敬的光輝刺激到了身為魔胎的我,讓我得以提前覺醒。不過,我也是註定會覺醒的高靈性魔胎呢,母親臨盆之時,便是我吃掉她而覺醒之日……」
魔的嗓音尖細似童聲,笑起來時恰如鋼鋸。
形形色色的玻璃風鈴碰撞,撞擊聲如同決了堤的洪水蜂擁至屋內,一時間擁擠不堪。
魔忽然跪地,做了個端正的禮節,沖窗外的風鈴大喊道:「感謝父親大人!」
它稱呼風鈴為父親。
林清泉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