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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把他抱得很緊很緊,他最終還是把手搭在她的腰肢上。
他那時候還不明白母親的哭泣意味著什麼。
紀時晝對犁縣最後的一點印象是吵人的蟬鳴、悶熱難捱的暑天,以及方霽的又一次失約。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夜色還沒完全降落,方霽突然說要送他回家,紀時晝無語片刻,說自己已經成年了。
方霽反問:「成年就不能送送嗎?」
紀時晝最後還是讓他跟了。
等到了車站,方霽那副猶猶豫豫的模樣太明顯,紀時晝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
方霽掙扎了好久才說:「我不能和你去了。」
紀時晝最開始沒反應過來,笑容還掛在嘴角,最後一點點消失,冷靜地點點頭,然後問他:「方霽,你是有什麼毛病?」
方霽張了張口:「我必須留下來……」
紀時晝簡直要被氣笑了,「是,你必須留下來,照顧你媽媽、你弟弟,包括那個暴力狂!」
方霽也沒辯解什麼,這是事實,只好說:「對不起……」
「方霽,我不想聽對不起。」紀時晝面無表情看著對面的人。
我想聽你說要跟我去。
「你不去就算了,損失的又不是我。」
我要你跟我離開這裡。
紀時晝把所有話的後半句都吞掉。
方霽不會跟他走,又一次為了家人留下來。
那之後無論方霽怎麼討好,他都採取冷漠態度。
這件事成了兩個人之間的一道坎,彼此都明白,一旦畢業他們就會各奔東西,今後還會不會遇見都不一定。
高考前兩個人最後一次對話,是方霽從家裡回來,帶著滿身的傷,紀時晝問他:「你就是認定這裡了對不對?你要爛死在這裡,方霽我不會再管你了。」
方霽聽出紀時晝語氣里的失望,可憐巴巴望著他,還辯解說不是繼父打的,回到宿舍身上的傷也嚇壞了舍友,都以為是和紀時晝打架了。
畢竟之前兩個人的關係就很僵硬,有好幾次方霽主動打招呼,紀時晝都無視了他,大家都覺得兩個人鬧掰了,此後更是沒看到他們同時出現過。
高考結束後紀時晝沒有立刻走,而是選擇留在那棟複式樓里一段時間。
他不是在等方霽反悔,畢竟是方霽先失約的,他只是不想那麼快回師家。
紀時晝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洗衣液和留香珠都是方霽買回來的,現在衣服掛在陽台滿是那種味道。
和方霽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屋子裡處處都有兩個人的身影,午後露台意義不明的牽手擁抱還有接吻,想不到是薄荷味還是茉莉花香,只記得唇齒柔軟,少年的眼睫微微顫抖。
紀時晝不想承認是自己先心動,明明最開始是抱著最頑劣的想法,想要看看對方比自己還要慘澹的人生,可方霽總有那麼多愛可以付出,付出又不要回報,甚至還分出來一點給他。
他就想要更多。
紀時晝唯一一次允許某人有比他還重要的東西,賭自己會不會被拋下。
結果還是和從前一樣。
他不合時宜地想到師瓊曾經養過一條小狗,女人剛開始還很喜歡,每天抱在懷裡,後來懶得管了就交給保姆。紀時晝當時正是叛逆的時候,時常不在家,後來保姆被辭退,新的阿姨並不知道這條狗的存在,狗放在花園裡沒人管,很快就死了。
師瓊總說那隻狗是被他刻意忘記的。
可明明是她先不愛它,讓狗死掉了。
紀時晝想了很久,最後還是踏上通往鎮子的公車,還是去了方霽的家,然後從一地的碎片和女人的哭泣聲中把方霽挖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落